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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晉書》的史論論文
史論的創(chuàng)立,由來已久!蹲髠鳌酚小熬釉弧保妒酚洝酚小疤饭弧,《漢書》有“贊”,《三國志》有“評”,《晉書》以下,則多為“史臣曰”!稌x書》往往在有些例目前加一段序言,說明設立之原由凡例,有時也進行評論,亦可視作史論。自史漢至晉書,史論總的趨勢是字數越來越多,篇幅越來越大!妒酚洝贰疤饭弧敝笔阈匾,數言輒罷,且極淺近;《晉書》“史臣曰”則要慎重其事地討論晉代由統(tǒng)一而分裂,由強盛而寡弱的歷史教訓,以免唐帝國重蹈前轍,不厭其煩,反復說教。又唐承六朝
余
風,作者皆擅駢文偶體,寫來不免鋪排張揚,所以劉知幾就批評這如同“加粉黛于壯夫,服綺紈于高士”,太不相配
了
。ā妒吠āふ撡潯菲。茲后論者相沿,都持此看法。這其實是值得商榷的。
同散文一樣,作為一種文體,駢文本身并沒有什么過錯,關鍵在于如何運用,能否自由表達。如果是拙劣的散文,那又有什么可。克詣⒅獛妆M管非難《晉書》用駢文寫史,而他自己用來表達這種批評意見的《史通》本身,就用駢文寫成。這也并沒有妨礙它多方面地探討史學源流發(fā)展,分析各家優(yōu)缺得失,流暢自如地表達各種看法。這說明,完全不是文體的問題,而在于是否操練成熟,運用得當。李慈銘說:“駢驪行文,自六朝至五代,詔策誥戒,無不出此”(《越縵堂讀書記》)。聯想我國中古時期文學批評與史學批評的雙葩《文心雕龍》和《史通》,皆用駢文寫成而影響久遠,說明駢文之用,是時尚表現!稌x書》史論也是如此。另外,從史論的發(fā)展看,史遷陳壽以降,大都極講求音節(jié)之鏗鏘鮮明,誦讀上口,駢化趨勢已很明顯。反過來說,駢體的鋪排跌宕,回轉多變,對于分析復雜多樣的歷史事件,評價功過相間的歷史人物,正有委迤折衷,曲盡其致之妙用。要之,史論的好壞,不主要在文體,而在于歷史觀點的正確程度。這樣來看,《晉書》史論是相當出色的。筆者曾就《晉書》史論評價人物之實事求是、褒貶準確等特色作過探討(《史學史研究》1984年第2期), 茲就其有關歷史事件、歷史現象評價中表現出的是非觀點和歷史進步性,再作舉例說明。
例如,西晉的統(tǒng)治為什么那樣短暫?禍亂不息的原因何在?武帝等紀,后妃、齊王攸、荀勖、賈充、楊駿等傳的史論一再反復指出,西晉的統(tǒng)治來自所謂禪讓,因而不注意采取措施使老百姓“感而應之,悅而歸之”,所以根基本不深固。在此“新集易動”之基礎上,晉武帝“無久安難拔之慮”,“居治而忘!保囊≌,寵信后黨,重用賈、楊、荀等奸兇之人,逼死齊王攸,疏遠正直的朝臣,弄得“朝寡純德之人”,正氣不振;貴族統(tǒng)治階級腐化墮落,奢侈無恥,加上其時“政令不恒,賞罰斯濫,或有材而不任,或無罪而見誅”(《八王傳·序》)。從官場的烏煙瘴氣,政治的是非顛倒,直接影響到整個社會風氣敗壞,不可救藥。因而“晉道中微,基于是矣”,禍亂之兆,“彰于此焉”,統(tǒng)治危機已隱隱萌生了。而在托付后嗣這樣的大事上,晉武帝卻“建立非所,委寄失才”,“樹立失權,托付非才”,終于引起賈后亂政并導發(fā)八王之亂,直接促成了西晉敗亡。這種分析是有道理的。對齊王攸受武帝忌害而死,以致后來八王亂時缺乏一個有威望有資格有能力的宗室大臣來穩(wěn)定朝政,史論深表惋惜。這是有一定根據的。而對荀勖諸人阿意人主,屢逞奸諂,結黨營私,促成禍亂的行為,史論屢加譴責。尤其對賈充這個“諂諛陋質”的“刀筆常材”,史論認為他并未在統(tǒng)一全國的征戰(zhàn)中建立功勛,僅僅憑了在魏晉嬗遞中“抽戈犯順”殺死魏帝曹髦,才得“濫叨非據”,“身極寵光”;就是這個魏的逆臣,晉的罪人,竟然“存荷臺衡之寄,沒有從享之榮”,真是“無德而祿”,死有余辜。這種譴責頗能道出人心憤慨,大概適用于一切干了壞事而得壽終之權貴。對八王,史論仍然劃分了其間劣跡的重輕差別,指出了有的因軟弱無能(如汝南王亮),有的因性果志銳(如楚王瑋)而被賈后利用,作了犧牲品;有的先舉義旗復逞暴橫(如齊王瑋),不免助長禍亂,害時害己;有的則本性庸劣卻心懷奸慝(如趙王倫),他們肆行纂奪,誅殺無已,促成戰(zhàn)禍升級,是其中最壞的一個類型?傆种赋,“西晉之政亂朝危,雖由時主”,武帝之昏庸舉措,惠帝之愚蠢不堪,是其根由;“然煽其風速其禍者,咎在八王”,八王是具體參與并擴大戰(zhàn)亂者。這個分析既有歷史的根由,又有具體的責任,分寸掌握很嚴。
又如“五胡”的崛起,本為當世矚目,《晉書》史論自然要探討其事。試看對前燕政權的開創(chuàng)者、鮮卑族慕容廆的評論:“英姿偉量,是曰邊豪,釁跡奸圖,實惟亂首”,“二帝構平陽之酷,按兵窺運;五鐸啟金陵之祚,率禮稱藩。勤王之誠,當君危而未立;臣主之節(jié),俟國泰而將徇。適所謂相時而動,豈素蓄之款哉”(卷108—111《載記》“史臣曰”),這里分析了慕容廆的策略是養(yǎng)兵蓄甲,坐觀時變,不去挽西晉既倒之狂瀾,那是徒然費力;卻來打起擁戴東晉的旗號,這會得到境內胡漢各族的支持,爭取政治主動。所以用“相時而動”來概括其萬全的戰(zhàn)略姿態(tài)。接著又指出其成功在于“制敵多權,臨下以惠,勸農桑,就地利,任賢士,該時杰”。這是符合“五胡”們汲取漢文化營養(yǎng)促進自身發(fā)展,因而在一個時期內勃發(fā)向上,不可戰(zhàn)勝的歷史真實。又如對前秦苻堅的評論:“雅量瑰姿,變夷從夏”,“遵明王之德教,闡先圣之儒風,撫育黎元,憂勤庶政。王猛以宏材緯軍國,符融以懿戚贊經勖,權、薛以諒直進規(guī)謨,鄧、張以忠勇恢威略,雋賢效足,@①梓呈才,文武兼施,德刑并舉。乃平燕定蜀,擒代吞涼,跨三分之二,居九州之七,遐荒慕義,幽險宅心”,“因以功侔曩烈,豈直化洽當年!雖五胡之盛,莫之比也”(卷112—115《載記》“史臣曰”)。這里正確地指出了符堅成功的原因是:加速封建化,繼承前代基業(yè),任用了王猛等良才干臣,勤政愛民,因而得到百姓擁護,成為“五胡”中最強盛者。苻堅臣僚,僅王猛、苻融有附傳,其余權翼、薛贊、鄧羌、張蠔等事跡只散見于苻氏載記中,史論在此一一提到他們并就其主要方面給予評價,這是恰當的。以下又探討苻堅敗亡,在于由盛而驕,剛愎拒諫,窮兵黷武,導致人心離散,所以淝戰(zhàn)一敗,內部鮮羌勢力即叛,前秦瓦解于頃刻之間。看法是有見地的。又如評論石勒說“對敵臨危,運籌賈勇,奇謨間發(fā),猛氣縱橫”,“古之為國,曷以加諸,雖曰兇殘,亦一時杰也”(卷104—107《載記》“史臣曰”);評論乞伏熾盤說“叱咤風云,見機而動,牢籠雋杰,決勝多奇”,“覽其遺跡,盜亦有道乎”(卷125《載記》“史臣曰”);評論赫連勃勃說“器識高爽,風骨魁奇”,甚至駭嘆“豈陰山之韞異氣,不然何以致斯”(卷130《載記》“史臣曰”)?傊鎸κ鶉盎虼弁ǘ贾l(xiāng),或擁數州之地,雄圖內卷,師旅外并”,“莫不龍旌帝服,建社開祊”(《載記·序》)的史實,作者雖也不脫傳統(tǒng)偏見,說了些“丑類”、“丑虜”、“狼心”之類的話,但在更多地方,史論則主要是贊賞著這些“五胡”民族出類拔萃的優(yōu)秀代表人物在一定時期的建樹,客觀中肯地分析評價他們的成敗得失,甚至連石勒雄視曹操的豪邁氣度,書答劉琨的灑脫風格等生活細節(jié)處都注意到并表贊許,這同時也就表現了《晉書》作者平等對待兄弟民族的進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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