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彈詞《珍珠塔》陽聲韻用韻探究論文
《珍珠塔》是產(chǎn)生于清初,在江南一帶流傳至今的具有廣泛影響力的彈詞作品。對其唱詞韻文的用韻研究,對于更深入地了解吳語彈詞自身的用韻特點和規(guī)律,以及探求所處時代的語音面貌,都具有很大的價值。本文通過對《珍珠塔》韻腳的整理和歸納,分析其陽聲韻的用韻特點,并擬測出各個韻部的音值,以對其用韻狀況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
《珍珠塔》一名《九松亭》,是清代吳語彈詞名作之一。它從清代中葉起就廣泛流行于民間,在江南一帶家喻戶曉,享有很高的知名度。目前已知的《珍珠塔》彈詞刊本,有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光緒等時期的各種刊本數(shù)十種,是彈詞中刊本最多的一部作品,F(xiàn)存的最早刊本是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刊刻的《孝義真跡珍珠塔全傳》。卷首山陰周殊士在“敘”中寫到“《珍珠塔》傳奇一部,彈唱久矣”,可知在之前已有《珍珠塔》版本在民間長時間流行,周殊士稱之為“舊刻”。周殊士就是在這些“舊刻”的基礎上對其進行增補。并且在眾多的刊本中,影響力最大的還是周殊士所增補的這一最早的刊本。經(jīng)過周殊士增補的《孝義真跡珍珠塔全傳》共6卷24回。
本文所采用的《珍珠塔》版本是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藏的黃強校點的周殊士增補《珍珠塔》,中州古籍出版社1987年出版。在校點者序言中,談到其校點根據(jù)的是周殊士增補《珍珠塔》的三個版本:一為道光二十七年恒德堂刊本,二為光緒十五年無錫三益齋刊本,三為光緒二十八年上海書局石印本。主要根據(jù)的底本是道光二十七年恒德堂刊本,同時參照了其他兩種的可取之處。可見這一個本子,既保持了周殊士的原本,又去除了一些不合理和訛誤的地方,是一個可靠并有價值的`研究對象。
根據(jù)《蘇州評彈音韻》一書中的標準,彈詞的七言唱詞,平仄同律詩,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這一標準也是本文確定韻腳的方法。另外有曲牌的曲段,按照曲律學上的規(guī)定確定韻腳所在。運用這種方法,全書共確定出韻腳3450個,不重復的韻腳字895個。
通過對韻腳進行系聯(lián)和歸納,最終得到十六個韻部,分別為:東鐘、江陽、真庚、天仙、寒山、支思、齊微、歸來、歌蘇、逍遙、由樓、家麻、莫讀、七切、月色、八甲。其中,共五個陽聲韻:東鐘、江陽、真庚、天仙、寒山。在本文中只討論這五個陽聲韻的用韻情況。將其與反映明清時代吳語方言的韻書《元聲韻學大成》進行比較,并最終擬測出音值。
(一)東鐘部。
這一韻部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的東鐘與弘萌兩個韻部。與其他韻的界限明確,獨用為主。與江陽部通用2例;與齊微部通用的有2例;與由樓部通用的有2例;與天仙部通用的有3例;與真庚部通用的有3例;與寒先部通用的有1例。
(二)江陽部。
這一部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中的江黃、姜陽二部,與其他韻的界限也比較明確,獨用為主,與其他韻部通用的有29例。與寒先部通用的有9例;與真庚部通用的有8例;與逍遙韻通用的有4例;與齊微部通用的有5例;與東中部通用的有3例。
(三)真庚部。
這一韻部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中的庚生、京青、真君、榛文、尋侵五個韻部。體現(xiàn)了吳語的-n、-m和-ng不分的特點。由于字數(shù)最多、運用最為頻繁,這一韻部與其他韻部之間也存在著較多的混用現(xiàn)象。與東中部通用的有4例;與江陽部通用的有9例;與逍遙部通用的有10例;與由樓部通用的有6例;與寒先部通用的有7例;與入聲韻通用的有11例;與齊微部通用的有9例;與知如部通用的有4例;與魚模部通用的有6例;與家麻部通用的有2例。
(四)天仙部。
這一韻部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的監(jiān)咸、廉纖二韻,同時也包含了山關部的一些韻字。全書二十四回中,天仙部獨用次數(shù)只占到6次,而混韻次數(shù)達到了數(shù)十次之多,全部是與寒山部相混用,偶爾夾雜有極少數(shù)其他韻部的字。
(五)寒山部。韻字有:盤然歡喚安庵班斑般纏瞞南官關干肝酸鉆寒巒寬完端團殘珊嘆散闌全泉喧元淵垣緣。
這一韻部基本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中的山關、寒干、桓歡、參含四個韻部,也包含了全別先天部的韻字,比如元、全、泉等。此部所統(tǒng)的韻字最少。并且與天仙部存在著較多的通用,與其他部通用極少,總的來說仍以獨用為主。
歸納中上述五個陽聲韻部之后,我們可以嘗試對陽聲韻系統(tǒng)進行總結和音值的構擬。在這里參考的蘇州方言依據(jù)丁邦新所著《一百年前的蘇州話》中所載的陸基《注音符號·蘇州常用同音字匯》一書(以下簡稱《字匯》)。使用該書作參考,比現(xiàn)代蘇州方言志時間上更加接近,更容易構擬出較為準確和可靠的韻母系統(tǒng)的音值來。
(一) 東鐘部。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東鐘弘萌二部,包括《廣韻》通攝東冬鐘(包括平上去聲, 下同),又梗攝庚耕登的一部分字。根據(jù)《字匯》所示注音,通攝三等鐘東韻的一部分韻字,主要是ts、ts’與零聲母一系的韻字,以及通攝三等庚韻韻母均讀作[yong],通攝一二等韻、三等韻的其他部分韻字,以及梗攝的一二等韻字,韻母作[o]。因此, 我們暫且把清代蘇州彈詞中的東鐘部擬測為[ong] 和[yong]。
(二) 江陽部。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江黃與姜陽二部,即包括了《廣韻》宕攝江陽唐諸韻,以及個別梗攝庚耕韻的字。根據(jù)《字匯》所示注音,這一韻部的韻母主要元音全部都是元音a或者ɑ的鼻化韻。宕攝一等唐韻和二等江韻的韻字,韻母元音讀作[ɑ][uɑ][yɑ]。宕攝三等陽韻的絕大部分韻字韻母讀作[][i],也有一小部分讀作[ɑ]和[uɑ]的。梗攝二等耕韻的個別韻字,如“莊”,韻母也作[ɑ]。另外,江陽部的韻字白讀音主要元音均為[ɑ]。據(jù)此我們可以大致擬測出,清代蘇州彈詞中的江陽韻韻母為[][ ɑ(鼻化)][i][uɑ(鼻化)][ yɑ(鼻化)],白讀[ɑ][uɑ]。
(三)真庚部。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中的庚生、京青、真君、榛文、尋侵五個韻部,包括《廣韻》真諄臻文欣魂痕以及庚耕清青蒸登侵諸韻。這一韻部充分體現(xiàn)了吳語前后鼻不分的特點。根據(jù)《字匯》所示注音,廣韻魂韻字和部分諄韻字韻母讀作[un],真臻文痕、庚耕蒸登、以及部分諄韻的韻字韻母文讀作[n],白讀作[]。欣、清青、侵韻的韻字韻母讀作[in],尋韻的韻字韻母讀作[yn]。所以可以基本上擬測出清代蘇州彈詞中的真庚部韻母文讀音為[in][n][un][yn]。真臻文痕、庚耕蒸登、以及部分諄韻的白讀音為[]。從真庚部和江陽部的比較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蘇州方言“有前a后ɑ的區(qū)別”。宕攝一二等的字讀ɑ(鼻化),而梗攝二等字白讀作。
(四)寒山部。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中的山關、寒干、桓歡、參含四個韻部,以及少量天仙部的字。包括了《廣韻》山攝寒桓刪山以及咸攝談覃諸韻,以及山攝先仙元和咸攝咸銜凡韻中的少量韻字。根據(jù)《字匯》所示注音,山攝一等桓韻、咸攝一等覃韻、三等仙韻,韻母主要元音皆讀作[];山攝一等寒韻韻母的主要元音在零聲母、鼻音聲母以及、k’、z等聲母后也讀作[],其它情況一律作[];山攝三等元韻的韻母讀作[y];山攝二等刪山韻、咸攝一等談韻、二等咸銜韻的韻母均讀作[]。所以我們大致可以擬測出清代蘇州彈詞中寒山部的韻母系統(tǒng)主要元音為[]和[],韻母大約可讀作[][][y][u][u]。這一韻部也反映了清代蘇州方言[-n]、[-m]通押的情況,正如沈寵綏說: “昔《詞隱》謂廉纖閉口先天, 監(jiān)咸即閉口寒山!碑斪鳛殚_閉口分得不是那么清楚,或者說,當作為閉口韻的先天、監(jiān)咸慢慢同化為開口的時候,監(jiān)咸與寒山、先天與廉纖就失去了可以區(qū)別的標志,也自然可以分別合二為一,成為共同的韻部了。
(五)天仙部。基本相當于《元聲韻學大成》中的監(jiān)咸、廉纖二部。包括了《廣韻》山攝的先仙元韻和咸攝的鹽嚴凡添韻的大部分韻字,也包含了一些山攝二等山刪韻和咸攝二等咸銜韻的字,例如間(山攝二等山韻)、奸(山攝二等刪韻)、監(jiān)(咸攝二等銜韻)、減(咸攝二等咸韻)等等。根據(jù)《字匯》所示注音,不難發(fā)現(xiàn)這一韻部的韻母是整齊劃一的,均讀作[iE]。所以將清代蘇州彈詞天仙部韻母擬測為[iE],應當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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