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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教師專業(yè)發(fā)展學校述評論文
[摘要]專業(yè)發(fā)展學較是美國20多年來改革教師教育的產物。它是基于美國基礎教育質量不高、大學教師教育與中小學嚴重脫節(jié)、教師無法形成反思性實踐能力的背景建立的。從成效看,美國專業(yè)發(fā)展學校在改善教師教育質量、促進其成員專業(yè)成長、提升中小學生的學業(yè)成績等方面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但大學和中小學之間并沒有建立真正平等共生的合作關系,這種情況將影響專業(yè)發(fā)展學校未來的前景。
[關鍵詞]教師教育;美國;專業(yè)發(fā)展學校
美國專業(yè)發(fā)展學校(以下稱PDS)從建立至今已有20多年的歷史。它力圖在大學教育學院與中小學之間建立伙伴關系,把未來教師的培養(yǎng)與大學教授、在職中小學教師的質量提升結合起來,改造大學教師教育和中小學教育,提升美國基礎教育的質量。自創(chuàng)辦以來,它的理念和實踐得到很多國家教育界的首肯和效仿,中國也不例外。但因有類似功能并風行一時的美國實驗學校和入門學校均以失敗而告終的現(xiàn)實,我們有必要對其背景及成效進行考察,以期對我國PDS的建立、發(fā)展提供借鑒。
一、專業(yè)發(fā)展學校產生的背景
。ㄒ唬┲行W教師的素質影響基礎教育的質量
20世紀80年代以來,各國都把提高基礎教育的質量作為提升競爭力的重要手段。美國也急需發(fā)揮公立教育在增強其社會價值和競爭力的作用。1983年美國出臺的名為《國家在危險之中:教育改革勢在必行》的報告指出: “我們國家正處于危險之中。我國在商業(yè)、工業(yè)、科學和技術發(fā)明上一度無與匹敵的領先地位,正在被全世界的競爭者超越……我們社會的教育基礎正在被越來越嚴重的學生成績平庸狀況所侵蝕,它威脅著我們國家的前途,威脅著我們民族的未來……我們正在培養(yǎng)的新一代美國人,既是科學盲又是技術盲。”報告列舉了美國學生在國際中學生學業(yè)成績測試中屢遭失敗,學生紀律松弛,校內暴力和違法犯罪等事件連續(xù)發(fā)生等事實,認為美國基礎教育出現(xiàn)了嚴重危機。
在比較了日、法、德等國的相關教育情況后,研究者和公眾認為教師素質不高是影響美國基礎教育質量的關鍵因素:教師并不充分地知道教授生活在民主社會的責任;學院和大學沒有對教師教育提供始終如一的承諾;由于師資短缺,一些州通過尚有爭議的短期項目來簽發(fā)教師證書;大學課程不勝任培養(yǎng)未來教師;新教師的社會化過程強化了中小學教育現(xiàn)狀。教師教育改革迫在眉睫。
(二)反思性的實踐能力是教師職業(yè)所具備的典型專業(yè)特質
提升教師教育質量的關鍵在于確定教師職業(yè)的專業(yè)特質并加以有效的培養(yǎng)。近些年,教師作為反思性實踐者的觀念逐漸取代了那種把教師看作是技術性人員,看作是課程知識消費者的觀念。不少研究者認為反思性實踐者是擁有實踐理論的人。有學者認為,教師的實踐理論是教師的個人經驗、傳授的知識和核心價值觀的融合,是影響教師日常教育實踐的重要因素。雖然大部分知識基礎是由大學創(chuàng)造的,但這些知識只有被應用于實踐中,成為實踐理論,才有價值。教師不僅應具有課堂教學的知識與技能,還應具有對自己的教學方法、教育內容進行反思、改進的能力以及對教育的社會價值、個人價值更廣闊的探究、處理能力。
。ㄈ┐髮W教育學院獨立承擔教師教育的模式備受質疑
二戰(zhàn)后,美國以大學取代獨立師范院校承擔教師教育的責任是源于對后者教育質量不認可。但大學是否提供了高質量的教師教育一直未得到首肯。大學教育學院、未來教師和中小學校三方彼此攻擊,相互指責。中小學抱怨大學教育學院無法培養(yǎng)高質量、適合中小學要求的教師。未來教師抱怨他們在大學所學知識與中小學實踐嚴重脫節(jié),使他們無法迅速地實現(xiàn)由師范生到教師的角色轉變。大學則抱怨中小學拒絕接受理論的指導,致使他們潛心鉆研的理論無法運用到教育實踐之中。大學教育學院獨立承擔教師教育的弊端已顯露無疑。
二、專業(yè)發(fā)展學校的成效
基于以上問題,專業(yè)發(fā)展學校應運而生。其目標如下:改進教師教育;促進包括大學教授在內的教師專業(yè)發(fā)展;大學和中小學建立密切的聯(lián)系,孕育中小學的探究文化;全面提升教師教育和基礎教育的質量。①目前美國有很多這樣的學校,它們基本是公立學校。本文從PDS是否實現(xiàn)了設計者預定的目標以及在目標尚不能完全實現(xiàn)的情況下,是否建立實現(xiàn)這一目標的前提—一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等方面探討它的辦學成效。
。ㄒ唬I造有利于師范生培養(yǎng)的機制,促進師范生教育素養(yǎng)的培養(yǎng)
PDS模式改變了以往把教學看作是一門應用科學,師范生實習就是應用大學課堂所學教育理論的模式,融入了新的思想:理解和改進教學從反思自己的經驗開始,完全從別人的經驗中獲得的智慧是貧乏的,甚至是虛幻的;教學是一個需要不斷專業(yè)成長的職業(yè),能支撐教師不斷專業(yè)成長的素質是責任和反思的能力。
1 形成大學教授、大學指導教師、中小學教師、師范生密切合作的團體
PDS模式改變了傳統(tǒng)教師教育中大學與中小學脫節(jié)的狀況,成立了由大學教育學院和文理學院的教授、有相當教學經驗的博士研究生、中小學教師、師范生構成的知識互補的學習型團體,在PDS項目設計、師范生的選拔、課程的開設、師范生實習等方面有效合作,有力地促進了該項目的實施。
大學教授作為PDS的發(fā)起人和指揮者,在項目創(chuàng)建發(fā)展中起著領頭羊的作用。大學從事教育理論和學科教學的教授作為教育理論和學科知識的傳遞者,他們是大學少數(shù)認同PDS理念并實付諸實施的人。他們主要承擔與中小學溝通,指導師范生及其指導教師,并與一線教師共同研究課題和開設課程。擁有豐富一線教學經驗的博士研究生代表大學具體承擔與一線教師、師范生溝通和指導的任務。他們的加盟,解決了大學缺乏兼具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的指導教師的局面。中小學教師擁有豐富教學經驗、高度責任感,贊賞PDS理念,致力于基礎教育質量提升。在師范生實習期間,他們?yōu)閹煼渡峁┳钸m時的幫助,如讓師范生觀察自己的課堂,了解所教學生、教學大綱和課程,指導其備課、授課,引導其思考實踐中的經歷。他們還常常與大學教授和博士生合作,共同研究解決教學中的問題,參與大學的課堂。師范生則作為未來教師參與團隊活動。
2 以嚴格的選拔方式選拔一批優(yōu)質的師范生
優(yōu)質的生源是高素質教師的重要基礎。為了造就美國未來優(yōu)質教師,PDS項目對師范生選拔十分嚴格。一些教育學院為了挑選合格的未來教師,成立了包括大學教授、中小學教師等組成招生委員會,通過審核材料和面試兩個環(huán)節(jié),了解申請者的意向和潛質。申請者提交的材料包括學位證書、成績單以及從事中小學相關工作的證明。材料審核通過后,招生委員會成員對每位申請者面試,了解他們的培養(yǎng)前景。最后,招生委員會安排申請者與PDS的教師深入接觸,在雙方認可的基礎上建立指導者和被指導者的關系。這一過程花費較多,但的確招募了高素質的師范生。在指導教師和師范生方面建立了更融洽的關系,在任務和實習場所的安排上也比傳統(tǒng)的項目合理。
3 通過檔案袋等方式,培養(yǎng)學生的反思性實踐能力
如何培養(yǎng)教師的反思性實踐能力是一直未得到很好解決的問題。目前一些PDS項目通過電子檔案袋方式,有力地培養(yǎng)了師范生的反思能力。
所謂電子檔案袋,是大學教育學院自師范生進入PDS項目之后,在指導教師和師范生之間建立了電子平臺。師范生每天在上面撰寫電子日志,把自己在這一項目中的學習、觀察、活動、思考、疑問等通過日記、隨筆、相片等方式展示出來。指導教師隨時可以登上網頁閱覽、指導。幾年下來。電子檔案袋上記錄了師范生參與所有活動的相片、他對教學的思考、指導教師的評價和指導意見。從中指導教師可以了解師范生知識的拓展、觀念的變化、能力的提升,也可以了解該項目整體的進程、經驗及問題。指導教師和師范生一致認為,該方式從一開始就幫助師范生進入反思的氛圍,并在與大學和中小學指導教師頻繁而深入的交流中,養(yǎng)成了反思的習慣,學會了反思。 4 更關注師范生適應多元文化環(huán)境的能力培養(yǎng)
和傳統(tǒng)模式相比,PDS培養(yǎng)的教師能更快地進入角色,更好地適應美國這個擁有多元文化的課堂。一些教育學院專門開設多元文化的課程,要求學生到相關社區(qū)開展活動,了解不同于自己文化圈的種族。不少學生到印第安部落和非裔美國人、墨西哥人、華人等集中的社區(qū),參加民俗活動、開設針對中小學生的興趣課,免費輔導中小學生學習。不少師范生反映,這種方式幫助他們了解不同種族的價值觀、習俗、生活目標以及教養(yǎng)方式等,從而使來自中產白人家庭的師范生更好地理解和尊重其他種族文化。
5 組織更為合理,實習時間更充足
和傳統(tǒng)模式相比,PDS模式中師范生的實習時間更長。他們至少有一年的中小學實習經歷。在實習組織上也更具優(yōu)勢。過去師范生跟從一名指導教師,在單一的教室實習。PDS模式中,師范生被置于整個學校中,與一個教師團隊合作,通過參與各種活動,獲得不同領域的專業(yè)素質。這種方式打破了單一指導教師帶來的局限,使學生獲得更豐富領域的教學經驗和專業(yè)成長。
與大學對師范生的指導和管理不同,在PDS模式中,指導教師參與師范生培養(yǎng)的整個過程。他們對師范生的指導更有效。①正因為此,PDS教師教育質量也更高。哥倫比亞大學的一項調查顯示,經PDS培養(yǎng)的教師在以下五個方面更具優(yōu)勢:反思自己實踐以評價和改進教學;協(xié)同工作意識和能力更強;系統(tǒng)探究以豐富自身的教育教學知識;創(chuàng)建以學習為中心的課堂;具有差異意識促進教育平等。
。ǘ┰谥行W逐步建立探究文化,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各類人員的專業(yè)發(fā)展
教學的有效性取決于教學人員的持續(xù)專業(yè)發(fā)展,而中小學教師的專業(yè)發(fā)展又受制于教師教育者、學校管理者的專業(yè)發(fā)展。PDS項目建立中小學與大學合作、探究的平臺,促進了各自的專業(yè)發(fā)展。
PDS模式中,中小學教師在教師教育項目的設計、實施中承擔了重要的角色。他們的參與為大學教授提供了豐富而寶貴的實踐經驗,為他們的理論創(chuàng)新提供了現(xiàn)實的問題、新鮮的視角,也為實現(xiàn)理論和實踐的銜接提供了實驗的場所。PDS項目采取多種形式,在中小學建立探究文化,促進教師的專業(yè)成長。這些活動把大學的理論、思想、研究規(guī)范等帶給了中小學教師,促使了他們的專業(yè)成長。
有研究表明:和非PDS的教師相比,PDS的教師更愿意承擔諸如采用新方法、教授新內容等富有風險性和挑戰(zhàn)性的任務;更易通過表達新思想、校本研究以及與同行、實習生、大學教師的交流,接受更多的激勵,思維更加活躍;在非傳統(tǒng)的角色中獲得發(fā)展;孤獨感減少,自卑感、無能力的意識減弱;改善了課堂教學實踐;大大提高了專業(yè)情感。
。ㄈ┨嵘嘶A教育的質量
PDS的最終目標是提升學生的學業(yè)成績,提高基礎教育的質量。研究表明,PDS有助于學生成績的提高。1999年,有研究發(fā)現(xiàn):在SAT測試中,PDS所有年級、所有學科學生的分數(shù)都高于非PDS的學生。兩者成績之間有11個標準差。對來自同一所初中畢業(yè)生比較發(fā)現(xiàn),就讀于PDS的高中生數(shù)學成績高于就讀于非PDS高中生20個標準差。PDS對學生的ACT分數(shù)也產生積極影響。另外,PDS的學生比非PDS學生花費更多時間、持續(xù)更長的時間完成教師布置的任務,也更經常參與小組活動。
三、專業(yè)發(fā)展學校面臨的主要困境
建立大學與中小學之間良好的合作關系是PDS健康發(fā)展的前提。“學校若想變革進步,就要有更好的教師。大學若想培養(yǎng)出更好的教師,就必須將模范中小學作為實踐的場所。而中小學若想成為模范學校,就必須不斷地從大學接受新的知識和思想。中小學若想保持高質量,就必須和教師教育院校建立一種共生的關系,并結為平等的伙伴。”平等、共生是維持雙方長期合作的基礎。目前看,大學和中小學很難建立平等共生的合作關系。
。ㄒ唬┐髮W和中小學之間很難建立平等合作的關系
中小學和大學合作中最大的問題是不平等的關系。大學高高在上,在與中小學交往中,大學教授以專家、指導者的身份出現(xiàn),忽視甚至貶斥實踐。中小學教師或把大學教授視為真理的化身,過分依賴他們的理論;或因理論對實踐不能直接指導就鄙視理論。要建立平等關系,關鍵要解決一線教師的自卑心態(tài),通過賦權增能,幫助他們建立自尊、自信。PDS項目通過各種方式給中小學教師賦權增能,盡管如此,目前看來,雙方依然很難建立完全平等的關系。
文化沖突是主要問題。形而上、高高在上的大學文化和形而下、流于經驗的中小學文化從未建立真正的對等關系,影響伙伴關系的發(fā)展。這主要表現(xiàn)在PDS的倡導者一直是來自大學而非中小學,是大學一些教授認識到大學教師教育因與中小學實際的割裂而失敗,作為主動者積極與中小學聯(lián)系。因此,大學在PDS的建立發(fā)展過程中一直居于主導者的地位。雖然大學教授認識到一線教師的實踐價值而給予足夠的尊重,但由于中小學天生的弱勢地位,導致一線教師往往把大學教授視為專家,而非對話的平等伙伴。結果,經歷了最初的新鮮期后,中小學教師不愿意也很難在合作中貢獻自己的經驗、意見,更談不上提升自身的責任。大學教授也習慣于以專家自居,對教師的一些意見采取“聽而不聞”的態(tài)度。
(二)大學和中小學之間難以建立共生的關系
共生關系是彼此依賴、持久合作的前提,而目標、利益一致是共生關系的基礎。從以往的經驗看,大學把中小學?闯蓱么髮W理論的場所,為師范生提供練習教學技能的場所。中小學則認為大學應該對其實踐直接提供幫助。在此思路下,大學和中小學彼此忽視對方的利益,不為對方的需要貢獻自己的力量。
目前開展的PDS,表面上雙方把提升基礎教育的質量作為合作的總目標和基礎,把提升師范生的素質、促進在職教師的專業(yè)發(fā)展看作己任。但在實踐中,雙方很難擺脫從自身利益出發(fā)進行合作的模式。一些大學仍把PDS作為應用大學理論、訓練師范生的場所。中小學也漠視大學需求。正如有的研究者所說,很多PDS仍然是停留在紙上——傳統(tǒng)的教師教育冠以新的名稱而已。
。ㄈ┐髮W和中小學很難做到完全的資源共享
所謂平等的合作還包括合作雙方貢獻自己的時間、人員、圖書、設備以及思想、經驗等。合作必須是全方位的,非個別人、個別部門的某些方面。目前,大學和中小學很少存在全方位的合作。無論大學和中小學內部,都存在強烈的對對方文化不認可的群體。大學內部,這種沖突體現(xiàn)在“純”理論研究者與注重實踐的研究者之間的價值觀念的差異。不少大學教授在追求高學術品位時,脫離了中小學實際。他們對PDS興趣淡漠,很少參與,甚至認為PDS與他們的專業(yè)研究毫無關系。而注重實踐的研究者是PDS積極推動者和參與者。他們與“純”學術研究型教授在價值觀、學術取向和中小學教師培養(yǎng)方式上都有很大的分歧。他們中的多數(shù)是臨床教授,他們在研究興趣、理論思維、研究水平上,很難與研究型教授抗衡。而大學的評價體系要求教授在科學研究、理論創(chuàng)新、成果出版方面作出貢獻,這顯然不利于后者的生存,導致這些臨床教授在大學的弱勢地位,也不利于調動大學所有資源為PDS服務。在中小學內部,則存在鄙視教育理論的教師與認為理論有助于實踐的教師之間的沖突。參與PDS的中小學教師也僅僅是一部分認可PDS理念的人,甚至不包括他們所在學校的校長。這種情況下,教師很難調動學校所有資源。不少教師甚至得不到時間和工作量的豁免。
目前看,PDS雙方的合作只是小范圍,局部的。兩個機構的教師在新教師的培養(yǎng)上可能部分地實現(xiàn)時間、資金、人力、空間等資源的共享,但很難在關鍵性知識上實現(xiàn)共享。文化觀念的沖突已成為PDS發(fā)展的主要障礙。無論是大學還是中小學只有少數(shù)信奉其理念的教師參加。美國很多PDS仍然是停留在名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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