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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對唐人詩文別集的搜集與整理
摘 要：全文首先參考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馬端臨《文獻(xiàn)通考·經(jīng)籍考》和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并對宋代可見的唐人詩文別集進(jìn)行初步梳理。通過與新舊《唐書》所載唐人別集存目進(jìn)行比較分析，可以看出唐人別集在宋代散佚之狀明顯。就具體情況來看，不僅唐人別集存在整部散佚之狀，即使宋代保存流傳之集也多脫漏錯訛。就我們現(xiàn)今所能看到的唐人別集來說，宋槧唐人別集彌足珍貴，其多為后世刊行唐人別集�？乐�，這些全都依賴宋人在唐人別集上的搜求匯集整理之功。
關(guān)鍵詞：宋朝；搜集；整理
華夏民族文化發(fā)展到宋代達(dá)到了一個高峰的時期。趙宋建國，在政治上實行專制主義，在文化上卻實行寬宏之政，對士人持有尊重與寬容的態(tài)度，稽古右文，扶助文教事業(yè)。加上造紙業(yè)的發(fā)達(dá)，雕板印刷術(shù)的普及與提高，使宋代在我國圖書編撰與出版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宋代編撰總集、別集的風(fēng)氣很盛，據(jù)統(tǒng)計宋本朝別集，約有一千五百種，或為本人自編，或為他人所編，往往一家之集數(shù)種，數(shù)量之多空前。在對前朝文集態(tài)度上，唐人文集凡三百余家，許多經(jīng)過宋人編訂。唐代名家詩文集能流傳至今，宋人對唐人別集編輯整理構(gòu)成其傳播的重要組成部分。
這里主要對宋人編輯、整理唐人詩文別集的各項工作分述如下；
一、宋人對唐人詩文集的搜集
唐人詩文集流傳至宋代亡佚慘重。北宋宣和六年（公元1124年）劉麟刻本《元氏長慶集序》中云：“新舊唐書《藝文志》載，當(dāng)時君臣所撰著文集篇目甚多，《太宗集》四十卷，至武后《垂拱集》一百卷，今皆弗傳。其余名公巨人之文，所傳蓋十一二爾，如《會昌一品》、《風(fēng)池蒿草》、《笠池叢書》、《穴余》、《遺榮》、《客居》見于集錄所稱道者，毋慮數(shù)百家，今之所見，僅數(shù)十家而已，以足知唐人之文亡逸多矣�！碑�(dāng)時劉麟所見，唐時所謂“名公巨人”的詩文集傳到宋時只有原來唐集數(shù)的十之一二。其實不僅唐代個人詩文集至宋時整部集子亡佚現(xiàn)象嚴(yán)重，唐人別集中卷帙，部分篇目內(nèi)容的亡佚同樣十分普遍。
如王勃文集，據(jù)楊炯《王子安集》序云：“君平生屬文，歲時不倦，饞數(shù)百篇�！庇衷疲骸胺譃槎恚咧T篇”。這里，楊炯指出王勃文集在唐時的卷目狀況。但在《舊唐書》王勃本傳卻稱有文集三十卷，《崇文總目》和宋史《藝文志》皆作三十卷。洪邁在《容齋隨筆》五又說王集今存者二十七卷。這些不一致的說法，皆因宋元舊本的不存，而不能考正。但從這里可以看出，王集在唐代版本傳遞便已有異，隨著時代沿革，至宋代面目便已更加不同了。但可以較肯定的是，唐宋兩朝，就王集來說便有三十卷，二十卷，和二十七卷本流傳，其散佚可見。
以上別集，是唐代初唐四杰中王勃所作，文名遠(yuǎn)播如王勃，以他的文集流傳來看，雖然至宋代雖仍有流傳，但面目已非唐時舊次，可以想見唐人文集的流傳非易。即使宋代流傳唐人別集其篇目概次，卷第之次大多已不能與唐時相比。
總的說來，唐集散佚之因，不外乎兩點�；蚴菚r間長河中的輾轉(zhuǎn)傳抄流失，或是戰(zhàn)亂散佚�？梢哉f戰(zhàn)亂散佚是唐集流傳至宋代散佚十之八九的主因，特別是唐末歷經(jīng)五代十國入宋的百年間。宋代流傳的近三百部唐人別集中，對這種散佚之因，有過初步記載。
《韓偓詩》，崇文總目載其一卷，新唐書《藝文志》亦作一卷，又《香奩集》一卷。晁氏《郡齋讀書志》云：“《韓偓詩》二卷，《香奩集》不載卷數(shù)，各家著錄皆不相同�！逼浼詳⒂性疲骸坝嗄缯戮�，信有年矣，誠知非丈夫所為，不能忘情，天所賦也。自庚辰辛已之際，迄辛丑庚子之間，所著歌詩不下千首，其間以綺麗得意，亦數(shù)百篇，往往士大夫之口，或樂工配入聲律，粉墻椒壁，斜行小字，竊詠者不可勝記。大盜入關(guān)，緗帙都墜，遷徙不常厥居，求生草莽之中，豈復(fù)以吟諷為意�；蛱煅姆昱f識，或避地遇故人，醉詠之暇，時及拙唱，自而鳩輯，復(fù)得百篇，不忍棄捐，隨時編錄�！钡鹊�。在這里，韓偓道出了戰(zhàn)亂是導(dǎo)致韓詩不及原篇秩之因。
在這里，戰(zhàn)亂更迭以成為唐集荼佚主因。以韓集為代表其散佚處于唐末，到歷經(jīng)五代十國入宋的百年間，可以想見，又有多少唐人詩文集的散佚。為此，宋人在唐人詩文集上進(jìn)行了艱難的、卓有成效的搜求匯集工作。
試舉例一二：
（一）《杜審言集》
杜審言，唐代著名詩人杜甫的祖父，善詠五言詩，嘗以屈宋自比。新、舊唐書二志俱作《杜審言集》一卷。晁公武在《郡齋讀書志》中著錄僅一券，並云： “集有詩四十余篇而已，則散佚多矣�！壁w彥清所編《杜審言集》有南宋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楊萬里序，云：“襄陽杜審言，字必簡，嘗為吉州司馬，今戶曹趙君彥清，旁搜遠(yuǎn)摭，得其詩四十三首，將刻棗以傳好事，且以為戶廳寶玉大弓，屬余記之。”在這里，杜審言集的結(jié)集是這位戶曹趙彥清旁搜遠(yuǎn)摭的結(jié)果。
（二）《柳宗元集》
《崇文總目》載柳集三十卷，劉禹錫遵宗元遺囑編次，五代以后散佚殆盡。宋代穆修（字伯長），率先對柳集進(jìn)行搜求匯集和整理工作。穆氏曾說過柳宗元集不全見于世間，經(jīng)多年訪求，穆修到晚年才獲得一本可能是唐代的四十五卷寫本，并錄為別本，和隴西李之才參讀累月，天圣元年（公元1023年）寫成后序，成為宋人編校柳宗元集的第一個版本。在北宋間大抵出現(xiàn)柳集七種版本，每種版本都包含著不同程度上的對柳集內(nèi)容的搜求增補之功。
通過以上兩部宋人對唐人詩文別集搜集整理的情形來看，宋人在搜集整理唐人詩文別集上，用力之勤可見一斑。
二、宋人對唐人詩文集的�？�
古書傳世既久，自然存在許多錯誤，唐代雕版印刷未盛行，書籍傳播多賴手寫，更容易以訛傳訛，舉凡字體的缺繆，語句的脫落，乃至衍文增句，無所不有。宋代所見流傳唐集之本，亦是如此。因此，宋人在對唐人詩文集的編輯過程中更注重�？蓖�，訂正錯訛。如：
（一）《杜工部集》
杜甫集的搜求匯集工作大體在北宋便以完成，對其�？惫ぷ鞫嘣谀纤芜M(jìn)行。
對于《杜工部集》的校定，于宋代諸多版本中，以南宋嘉泰四年（公元1204年）蔡夢弼的校本用力最勤，蔡氏題記云：“凡校讎之例題曰“樊者，唐潤州剌史樊晃《小集》本是也；曰晉者，晉開運四年官書本也；曰邱者，歐陽永叔本也；曰宋者，宋子京本也；王者，王介甫也；蘇者，乃子瞻也；陳者，乃無已也；黃者，乃魯直也�？埔蛔髂匙终�，系王原叔、張文潛、蔡君漠、晁以道及顧陶本也；又如宋次道、崔德符、薛倉舒、蔡天啟、蔡致遠(yuǎn)、蔡伯世皆為義說；其次如徐居、仁佰、呂祖謙、高元之、暨天水趙子櫟、趙次翁、杜修可、杜立文，亦為訓(xùn)解，復(fù)參以蜀石碑，諸儒之定本，各因其實以各記文。間有一二說者，亦兩存之，以俟博識之決擇。”這本《杜工部草堂詩箋》是綜合了數(shù)十種宋本杜甫集，經(jīng)�？陛嬀幎桑谒螛犞T本杜甫集中尤具影響。 �。ǘ俄n昌黎集》
《韓昌黎集》四十卷，各志所載卷數(shù)都相同，雖然經(jīng)過五代戰(zhàn)亂，韓愈文集卻并未散佚。宋初，柳開（公元947-1000年）有《昌黎集后序》，序中說韓集得其全。但是由于各種版本間的輾轉(zhuǎn)傳抄，訛誤甚多，因此對韓愈集的校正工作，成為一種必然。穆修曾敘述“韓集”文字錯訛狀況和自己校訂“韓集”的經(jīng)歷說：“至所缺附，亡字失句，獨于集家為甚。志欲補其正而傳之，多從好事訪善本，前后累數(shù)十，得所長輒加注解，遇往四方遠(yuǎn)道，或他書不暇持，獨齊韓集以自隨，幸會人所寶有，就假取正。凡用力于斯，已蹈二紀(jì)外，文始幾定�！�
宋初歐陽修，也曾�？边^一本蜀刻《昌黎先生集》。他在《記舊本韓文后》描述過這段�？表n集的經(jīng)過。這部蜀刻《昌黎先生集》是歐陽修兒時所讀一部六卷本，雖然“脫略顛倒無次第”，但是經(jīng)過歐陽修后來加以補輟校定，一直藏為舊物。韓集流傳到宋代，宋人對其整理工作，從搜求匯集轉(zhuǎn)移到了�？鄙�。在這里，對于韓愈集的校勘宋初用力最勤當(dāng)數(shù)穆修和歐陽修二人。歐氏校本，當(dāng)時具有一定權(quán)威，不過卻因為沒有雕版發(fā)行，流布也就不廣。穆修本雖然曾經(jīng)印行過，但在北宋諸本中卻不見影響，很少被人提及。后來影響較大的則是方崧卿《韓集舉正》。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韓集舉正》刊行于南安，一時傳為善本。此后朱熹在方崧卿《韓集舉正》的基礎(chǔ)上又對韓集做了進(jìn)一步考證，作《韓文考異》一書，其影響遠(yuǎn)遠(yuǎn)超過《韓集舉正》。
三、宋人對唐人詩文集的篇目分類
宋人編訂唐集大多喜歡分類編排其原因不外以下三點。第一，宋代類書盛行，影響了文集的編輯。類書多按照內(nèi)容編排。第二，宋代公牘，應(yīng)酬文常四六之體，為文詞藻華麗，多拾掇前人佳句，別集分類編次，正可備作參考引用之用。第三、宋代科舉興盛，詩文取士引導(dǎo)了宋人的學(xué)風(fēng)。
宋人對唐人詩文集的分類，喜歡從文體或詩文的題材角度考慮，現(xiàn)略舉例如下：
（一）《韋蘇州集》
宋編《韋蘇州集》，王欽臣校本是現(xiàn)傳《韋集》的母本。據(jù)王序記載其目錄分為十五總類：首賦、次雜擬、次燕集、次寄贈、次送別、次酬答、次逢遇、次懷思、次行旅、次感嘆、次登眺、次游覽、次雜興、次歌行等15類.
（二）《孟東野集》
宋敏求在編訂《孟東野集》時，將其編目為：樂府、感興、詠懷、游適、居處、行役、寄贈、懷寄、酬答、送別、詠物、雜題、哀傷、聯(lián)句十四種。
宋代《崇文總目》僅著錄《孟郊詩》五卷。顯然也并非完書�！彼蚊羟缶庉嬏萍^多，孟集經(jīng)過宋敏求的搜集編綴才成為定本。后來一切孟集，都是用宋編作為祖本。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和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著錄的都是這個宋編的十卷本。
（三）《姚少監(jiān)集》
宋編姚集，目錄便分為，送別、寄贈、閑適、時序、風(fēng)月、題詠、游覽、宴集、和答、酬謝、花木、鳥獸、器用、褒挽、雜詠等。
以上諸例是宋編唐人別集編目之代表，但也有例外，如曾鞏在編《李白集》時，就是“考其先后而次第之”，《杜甫集》宋槧較多，分類本、注釋本、音釋本各異。就《四庫全書》所載《黃氏補千家集注杜工部詩史》三十六卷，補集二卷為例，其書的特點就在編年。據(jù)館臣云：“大旨在于案年編詩，故冠以年譜辨疑，用為綱領(lǐng)，而詩中各以所作歲月，注于逐篇之下，使讀者得考出處先后之大致。”但就總體狀況來說，宋人在編訂唐人詩文集時多分類編排。
四、宋人對唐人詩文集的音釋注解
有宋一代，唐人詩文別集的搜集整理工作在北宋大體完成，而對唐人詩文別集的音釋注解則多產(chǎn)生在南宋。在這里，宋人對《杜工部集》、《韓昌黎集》、《柳宗元集》等所做音釋注解堪稱代表。
關(guān)于韓愈的《昌黎先生集》，在宋代有多家注釋版本，比較著名的有：樊汝霖《韓詩譜注》、韓醇《新刊詁訓(xùn)昌黎先生集》、文讜《新刊經(jīng)進(jìn)評注昌黎先生文》、祝棄《音注韓文公文集》、魏仲舉《新刊五百家注音辯昌黎先生文集》和廖瑩中《昌黎先生集注》等。
對于《抑宗元集》的音釋注解宋人亦下過一番功夫，比較著名的有：張敦頤《柳文音釋》，童宗說《柳文音釋》、嚴(yán)有翼《柳文切正》、潘緯《柳文音譯》、韓醇《柳文詁訓(xùn)》和魏仲舉《新刊五百家注音辯唐柳先生文集》等。
對于音釋注釋唐集，《杜工部集》以杜甫詩歌在宋代產(chǎn)生的深遠(yuǎn)影響，據(jù)《杜集書錄》載宋編杜集就不下百種，其中更不泛箋注之本。如蘇軾《杜詩釋事》、王彥輔《增注杜工部詩》、趙次公《注杜詩》、鄭卯《杜詩音義》、蔡興宗《杜詩正異》、方醇道《類集詩史》、徐居仁《集千家注分類杜工部詩》、劉辰翁等《集千家注批點杜工部詩》和郭知達(dá)《杜工部詩集注》等。
綜上所述，宋人在唐人詩文別集的搜集和整理上所做工作成績巨大。宋人繼承和發(fā)展了悠久的文獻(xiàn)學(xué)學(xué)術(shù)傳統(tǒng)使得唐人詩文別集的整理工作為唐人詩文別集在宋代的出版奠定了良好前提。宋版唐人詩文集流傳至后世，多為善本，為后世所重。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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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萬曼.唐集敘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0.
[6]沈治宏等編.現(xiàn)存宋人別集版本目錄[M].巴蜀書社，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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