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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高興
忍字心頭一把刀。最近,我的心里就有這樣一把刀,隱隱地不痛快。
出差歸來,搭乘機場巴士。巴士從首都機場三號航站樓開過來,司機以“門壞了,打不開”為由,拒絕了我把行李放進行李箱的請求,無奈之下我只能忍著腰疼把行李搬上車。終點到了,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司機在駕駛位上按下按鈕,行李箱的門竟毫無障礙地自動打開了,人們取走行李,大巴揚長而去。
事后思量,我當時就該撥打投訴電話;蛘撸瑱C動車不能“帶病”上路,在機場時我就應該堅持要求把行李放進行李箱,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情景不外是:司機妥協(xié)了,打開行李箱;司機不妥協(xié),我也不讓步,車上的乘客著急了。我相信,較真的行為會告訴司機及旁觀者:有人盯著呢,做人要誠實?僧敃r我又如何斷定司機在說謊呢?
日常生活里,碰到大奸大惡之人的機會不多,遇見的通常是那位司機這樣的人。而看不見最終結果的小惡小壞,往往會釀出惡果。20世紀60年代,一場對一個納粹軍官的審判,讓一位政治思想家提出了“平庸之惡”的概念。誰該對600萬猶太人的生命負責?不僅僅是希特勒,還有每一個未曾制止或參與了納粹暴行的普通德國人,也許他僅僅只看著別人或只是執(zhí)行了驅趕猶太人的命令,但這就是犯罪鏈上的一環(huán)。不限制或直接參與顯而易見的惡行,就是“平庸之惡”。抵制或拒絕它,是件知易行難的事。對秉承“退一步海闊天空”處事原則的中國人,尤其困難。我們遇事,第一選擇往往是能忍則忍,息事寧人?傻对谛纳,結果人人不痛快,個個被壓抑。早在1984年,就有人發(fā)問:“中國人,你為什么不生氣?”這展示了某些人的種種自私懦弱之相,如今在我們身邊,依然不時閃現(xiàn)。
好在與30年前相比,越來越多的中國人開始“生氣”了。比如一位叫何奎的旅客,因火車票在車上不慎遺失,被工作人員攔在了出站口。出示身份證、購票短信,展示郵件,一切信息皆能證明他是購票乘車,但他仍被要求全額補票,理由是鐵路部門有規(guī)定。何奎在補票出站后,咽不下這口窩囊氣,一紙訴狀把鐵路部門告上法庭,贏回了自己的補票票款。
何奎選擇“不忍”,購票實名制和網(wǎng)絡支付為他提供了足夠的證據(jù),利用法律,他成功討回公道。何奎代表“沉默的大多數(shù)”,向有關部門的不合理規(guī)定喊出“我不高興!”即便有關部門依然“嘴硬”不認錯,但這聲警示,他們定然不敢充耳不聞。
歷史的進程,有時候就是因小人物的“不高興”而改變!八o靜地坐在那兒,然后世界就為之改變。”1955年12月,一位黑人婦女厭煩了每天遭受不公平待遇,在美國蒙哥馬利市的公交車上拒絕為白人男子讓座,而她也因此被逮捕。幾天后,這位裁縫女工拒絕繳納罰款,在法庭上公開批判種族隔離制度。數(shù)千名黑人站出來聲援這位叫羅薩·帕克斯的女人,大家自發(fā)地拒乘公共汽車,直至一年后,美國最高法院裁定公共汽車上的種族隔離違憲。
帕克斯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在我們身邊,挑戰(zhàn)不公的人并不孤單。對包月流量月底清零的做法,手機上網(wǎng)用戶意見很大,多人多次將運營商告上法庭。官司雖然輸了,但運營商也不敢再胡掄“國際慣例”大棒,在推廣4G業(yè)務時,對流量采取了要么季度清零、要么年底清零的變通做法。
當小人物“討厭屈服”時,要求解決問題的訴求,往往就是推動文明發(fā)展、社會進步的驅動力。在完善法治建設的過程中,當更多的人有勇氣大聲說出“我不高興”時,或許,一個時代會由此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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