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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元宵節(jié)習俗調(diào)查報告
客家文化博大精深,璀璨奪目。客家山歌早就被譽為客家文化的精髓;客家圍龍屋也被贊為客家獨有的偉大建筑。然而客家文化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鮮為人知的客家民俗——客家“上燈”習俗?图疑蠠袅曀琢鱾鞯淖迦、區(qū)域很廣,它以“添丁”為中心,以“燈”的形式而展開的祭祖、慰祖活動。
一、 客家“上燈” 習俗
1.客家“上燈” 簡介
“上燈”(“上”讀爽、賞,是“掛起”之意),因客家方言“上”同“喪”,所以客家人為避諱,“上燈”又稱“升燈”,是客家民間風俗。每年,凡本姓本族有“添丁”(即生有男孩)者,必須在祖祠上廳掛上一盞新燈籠(諧“新丁”)。“上燈”的日期最早為正月初九,最遲為正月十九,但多為正月十五前后一兩天!吧蠠簟币鉃橄蜃孀趨R報,某家添了新丁。“上燈”時要辦“三牲”②、酒果敬祖公及天地神明,講究的還“辦上燈酒”請親友團聚、祝賀。此俗在客家聚集地區(qū),素以興寧為最盛,其禮節(jié)也更繁,而且已有所演變,他們在“上燈”后,中間還要“暖燈”(是“上燈”過程中的一項活動,不能說是“暖燈節(jié)”)。最后才“敬祖謝天地”,非常隆重熱烈,有“一家添丁,全屋全村慶賀”之氣氛。
在客家宗族社會,凡是男孩都要舉行“上燈”儀式,一生只有一次!吧蠠簟闭吣挲g不分大小,剛誕下不久的男孩叫“升新丁”,年齡比較大的,因多種原因沒有舉行此種儀式的叫“升老丁”。因此,“上燈”實是各姓各族為當年新添男孩而舉行的慶;顒。
“上燈”必須在本姓本族老屋祖公廳舉行。老屋,又稱“祖祠”,是上燈活動的場所。老屋即祠堂,現(xiàn)今的客家各族的老屋都是按照古代祖宗居住的原始的方位修繕過的。老屋的設(shè)計很簡單,呈長方形,基本上是有一扇大門,從大門進是一個15平方米左右的廳堂,俗稱“下堂”,從下堂進去是一個天井,天井的兩邊是過道,通往下一個廳堂,這個廳堂稱作“上堂”。上堂正面的墻壁的中間開設(shè)了一個壁櫥,祖宗的牌位就擺放在這里。壁櫥下面還有一個小口,供奉的是土地神。一般上堂比下堂高,以顯示上堂的重要性。
2. 客家“上燈”習俗原由
客家,顧名思義,即是旅居他鄉(xiāng)的意思?图胰嗽疄楹幽系貐^(qū)的中原漢族,是具有顯著特性的漢族民系,是漢民族中的一個地緣性移民群體。
據(jù)記載,客家人自秦朝以來,有六次南遷的過程:第一次南遷是在秦始皇時代。第二次南遷是在東晉“五胡亂華”時期。當時,為了避難,一部分中原居民輾轉(zhuǎn)遷入閩粵贛邊區(qū)。第三次南遷是在唐末黃巢起義時期。第四次南遷是宋南渡及宋末時期。第五次南遷是在明末清初時期。第六次南遷是19世紀中葉太平天國時期。
粵北一帶的客家人都分別從這六次南遷而來。如河源,作為東江流域的純客家地區(qū),最早的客家先民來歷可追溯到秦朝。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平定南越后,為進一步開發(fā)嶺南,派屠睢、任囂、趙佗帶50萬兵卒駐守,還下令將數(shù)十萬名“罪人”發(fā)配到嶺南。趙佗先為龍川縣令,后為南越王。龍川的趙、韋、官、任四姓居民就是第一批進入龍川與當?shù)赝林迦穗s居的中原人。自趙佗建制以來,龍川分別容納了六次南遷的客家人。
特定的社會通過自己的文化生產(chǎn)出特定的需要(法蘭克福學派),并且同時設(shè)計滿足需要的常規(guī)途徑!吧蠠簟笔菫榱藵M足客家族團的特定需要產(chǎn)生的。
首先,從客家人六次南遷的時間來看,都發(fā)生在戰(zhàn)亂時期?图胰藶楸軕(zhàn)火或自然災(zāi)害而南遷。戰(zhàn)火、自然災(zāi)害在古代常常會奪走無數(shù)人的性命,還有可能使整個族群滅絕。客家人遠離故土,客居他鄉(xiāng)。因此客家人的先人們最擔心本族人丁不旺,族姓消失,不能永久流衍,宗族血液不能長流。
其次,無情的戰(zhàn)火、無法預(yù)測的自然災(zāi)害,個人是無法戰(zhàn)勝的,需要一個團結(jié)的集體共同奮戰(zhàn)。客家人希望全族人團結(jié)在一起,共同抵抗自然災(zāi)害與戰(zhàn)爭。客居他鄉(xiāng),更需要宗族團結(jié),戰(zhàn)勝新環(huán)境下遇到的新的困境。
再次,由于客家文化是以中原漢文化為主體的移民文化,所以它具有中原文化的深厚底蘊。作為移民群體這一特殊群體,客家又具有其獨特的文化面貌。比如,客家文化中所具有的十分強烈的尋根意識與鄉(xiāng)土意識,正是移民在離開祖居地之后所表現(xiàn)出來的對原有文化和對祖先的眷戀。
最后,客家人性格善良、純樸,老實、敦厚?图易嫦冉逃蟠钭娑,不忘祖宗,愛國愛鄉(xiāng);講禮節(jié),重倫理,好學問,尚教育,敦親族,敬祖先,隆師道;團結(jié)奮進,自力更生,艱苦創(chuàng)業(yè)。
“燈”是客家方言“丁”的諧音,又是希望、光明的象征。燈燈相續(xù)象征種族繁衍的綿綿不絕。因此,為了讓后代不忘記自己的祖先;為了本族的團結(jié),共同抵御困境;為了讓祖先得到安慰——宗族血液并未消失;以及客家人從小形成的念祖恩,尊祖的優(yōu)秀品德,借“燈”來慶!疤矶 钡募雷、慰祖活動也因此而誕生了。每年,將族里“添丁”的情況通過上燈的形式上報給祖先,讓祖先得到安慰。最重要的是,同一宗族的人有機會每年聚到一起增進了團結(jié),形成了一種以“老屋”為中心的凝聚力量,同時還可以保留客家人特有的傳統(tǒng)文化。
“上燈”的習俗最早起源于何時已無從稽考,大約是隨著客家人南遷逐漸形成的一種民俗。上燈的流傳族群很廣,因每個姓氏的客家人都有自己的一個或幾個祖先,所以每個姓氏的客家人都有自己的一個或幾個上燈活動。上燈分布的地區(qū)也很廣,主要集中在粵北地區(qū),如河源,梅州,興寧等地都有自己的上燈活動,其中興寧最具有代表性,也最隆重。
3. “上燈”與元宵節(jié)的聯(lián)系
“上燈”可能是元宵節(jié)的派生物。元宵節(jié)自古有之,每年正月十五舉行,自古是全國上下都舉行的節(jié)日,而賞燈是元宵節(jié)的一部分。
從“燈”的意蘊上看,元宵節(jié)又稱燈節(jié),其外表看來,是欣賞花燈的游樂;其實,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心理上,它帶給人們一種希望——“添丁”,即人丁興旺。因此,以“燈”來寄托“丁”,客家“上燈”習俗與元宵節(jié)的“賞燈”有相同的內(nèi)涵。
從日期上看,元宵節(jié)在正月十五,而“上燈”則在正月十五前后舉行?图胰俗郧貜闹性线w,對元宵節(jié)當然熟悉,F(xiàn)在的客家人一般不重視元宵節(jié),因為“上燈”節(jié)同樣可以賞燈,還可以同族人一起慶祝添丁的喜悅。
從“燈”的制作來看,客家“上燈”所用的燈與元宵節(jié)所制的燈有很大相似之處,元宵節(jié)的燈具有觀賞性和藝術(shù)性,客家“上燈”所用的燈同樣具有觀賞性和藝術(shù)性。
結(jié)合“上燈”的由來與元宵節(jié)“燈”的意蘊,日期,制作來看,“上燈”節(jié)很可能是客家祖先繼承了元宵節(jié)賞燈的習俗,同時又結(jié)合宗族的實際情況,將“燈”的意蘊提升到更高的位置而流傳至今。因此,“上燈”可能是元宵節(jié)的派生物。
二、繁瑣熱鬧的“上燈”活動
每年,春節(jié)前后,熱衷于本族事務(wù)的老人,通過打聽,依次記錄從本年正月十三掛燈后至下年正月十三掛燈前的添丁家庭,并將其組織起來,在春節(jié)前后每個家庭各派一個代表召開上燈祭祖的會議,分派任務(wù)。比如,上燈活動資金的籌備、用途問題,上燈前后誰負責打掃老屋,上燈當天誰負責膳食等問題,在會議中都有具體的分工。
1. “燈”的準備
會議之后,定制“燈”是必要的一步。客家各個地方所制燈的材料大體相同,一般由竹篾制成中空的框架,由彩紙糊成,都能掛起來。另外,燈外糊都有福、祿、壽一類的吉祥圖案的彩帶。燈中安有固定的油碟,可加油點亮照明。但是它們的形狀又有所不同,有舉式的,也有扛式的。如河源龍川縣的燈都用舉式的,而東源縣及興寧市的燈多數(shù)用扛式的。以龍川舉式的燈為例,燈一般可以看作有三層。上層常常是一個彩紙糊成的約20多厘米高,直徑約1.5米的大圓柱。圓柱的側(cè)面一般會寫上“風調(diào)雨順”等寄語。圓柱底面的邊框上,貼上富有傳統(tǒng)剪紙藝術(shù)的約1米長的彩帶。燈的第二層是比第一層稍小的、約高0.5米多邊形柱,中凹兩頭 鐵場鎮(zhèn)新和村的燈
大,其中上邊大底邊小,均由彩紙糊成,最底面的邊框是同樣貼滿約0.5 米長的彩帶。多邊柱的上側(cè)面,可以寫上“百子千孫”等寄予人丁興旺的詞語。燈的第三層,是一個比第二層稍小的多邊形柱,側(cè)面會寫上 “五谷豐登”等吉語,希望來年是個好收成,日子一年比一年紅火。從整體來看,燈的大小可以說是遵從了3:2:1的格局,上大下小。
因為上燈這種習俗注重的是“丁”,而不是“燈”,所以對燈的制作不講究一律相同、不可更改。不僅每個地方燈的制作不同,即使是同一個地方不同時間的燈的制作也可以不同。只要美觀,耐用(要掛到端午節(jié)),能體現(xiàn)上燈“添丁”這種活動的意蘊就是可以的。
需注意的是,在當年正月十三到次年正月十三之間,誰家最先誕下男孩,這家就被稱作“頭燈”;誰家最后誕下男孩,就被稱為“尾燈”,他們與其他誕下男孩的家庭都被稱為“燈子”。有的地方有多少“燈子”就制多少盞燈;有的制兩盞,兩盞形狀一模一樣,但“頭燈”大,“尾燈”小;有的只制一盞。燈的多少都是可以變化的。
2. 資金的籌備
籌集資金是“上燈”活動最關(guān)鍵的一步,資金是否充足,直接關(guān)系到上燈活動能否順利進行。據(jù)客家老人介紹,上燈的資金在新中國成立以前,由封建財主或公家資產(chǎn)承擔;新中國成立以后,由各個添丁家庭平均承擔。當然,村民可以根據(jù)自愿原則,自由捐款。據(jù)老人介紹,捐款的村民每年都很踴躍,有時達幾千元。這些錢一般用來買“香”、“紅燭”、“三牲”、鞭炮,條件允許還可以請樂隊、請人在祖祠放電影等,目的是增加喜慶的氛圍。
另外,按照會議的安排,由“燈子”承擔上燈活動期間的一切事務(wù),如準備上燈日的膳食,接待外來人員等。
3. “上燈”的過程
上燈這天的早上,制燈人會把制好的燈放在離祖祠不遠的地方,為下午接燈做好準備。這時,在老屋的上堂,已經(jīng)供奉上了“三牲”,還有各添丁家庭送來的酒及糖果。在擺放祖宗牌位的壁櫥兩旁以及下面的土地神位兩旁已貼上了對聯(lián)。如鐵場鎮(zhèn)新和村鄒氏的是這樣的,櫥窗兩邊“祖德源流芳百世,宗業(yè)興隆子孫昌”,土地神位兩邊“工能生白玉,即可發(fā)黃金”,橫批是“土主神位”。其主題,都是希望祖業(yè)興榮,子孫昌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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