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只是個故事 -資料

　　那天離家返滬，在火車站的候車室里，看了會書，眼有點疼，

也許只是個故事

。百無聊耐間，四處打量身邊的人。最后，眼光落在了身旁的一位老太太身上。老人大約六十多歲，頭上早已白發(fā)滿鬢。上車的時間尚早，閑著沒事，于是合上手中的書，與老人攀談起來。所幸，老人不僅健談，且談吐不俗！漸漸的，老人的情況，就像一幅幅畫面，在腦海當中串聯(lián)起來，以至連成一片。­

以下，是老人的所述。回憶起與丈夫的點點滴滴，老人感慨連連。我聽過以后，心中亦著實感慨頗多。今記錄下來，供諸友一閱。雖不是原話，但大致意思不變。­

“­我今年六十二歲了，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丈夫是上海來的插隊知青。就在三個月前，剛剛因胃癌離世！公婆離世時，留下的一套房子也賣了，可惜僅僅讓他多活了大半年，最終未能留住他離去的腳步。這個世上，東西沒了，可以去買，金錢沒了，可以去掙，可要是人沒了，到哪去找呢？他能多陪我一天也是好的��！雖然他知道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癥，再多花錢，也不過是個人財兩空的結(jié)果�？上胫�他過去對我的種種，我也應(yīng)該為他傾盡所有才是啊！”­

“想當年，他滿懷著一腔熱血來到這個偏遠的小鄉(xiāng)村，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改造。一呆就是好幾年，卻一直得不到一份回城指標。眼看著身邊的知青們一個個都離開了這里，自己卻始終沒有一點希望，最后也就死心塌地地留在了這里，于是，經(jīng)人介紹，我倆成了婚�；楹蟮娜兆舆�不錯，他在鎮(zhèn)上的中學(xué)里教書，我是幼兒園的民辦教師。比起那些靠掙工分養(yǎng)家的農(nóng)民們，我們的生活可以說是相當富足了！一雙兒女長得粉妝玉琢的，真是羨煞旁人了�？上В�幸福的日子總是太短。兒子一歲半的時候，開始出現(xiàn)莫名的抽搐、昏厥。經(jīng)當?shù)蒯t(yī)院確診，是腦子里長了腫瘤。本地的醫(yī)院都說腫瘤的位置非常不好，無法開刀摘除，只能保守治療。我們傾盡所有，也只是暫時抑制了病情的發(fā)展�？粗�孩子痛苦的樣子。我倆心痛欲裂，欲哭無淚。最后，只得求助于他遠在上海的大哥大嫂。孩子的大伯大娘不能生養(yǎng)，一見孩子長得好，便愛上了。于是，他們提出了一個要求：要他們拿錢求醫(yī)為孩子治病，可以。只是有一條，如果孩子治好了，就得過繼給他們，且從此不能相認。我們猶豫了再三，最后只得含淚答應(yīng)了。孩子終于入住了上海最好的醫(yī)院，且由最好的醫(yī)生親自操刀，術(shù)后恢復(fù)良好，他重又獲得了新生。我們都為孩子高興著，同時又心痛著。因為我知道，這次的重生，也就意味著自己將永遠地失去他。”­

說到這里，老人略為停頓了一會。老人對我說那些話的時候，語氣是平靜的，可我依然能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些許的無奈與感傷。候車室外，天正漸漸地黑了下去。老人靜靜地坐著，眼神卻飄向窗外。身邊的人依然不停地穿梭著，可她似乎已經(jīng)忽略了身邊的一切。我輕輕地問：“在這以后，你們真的沒去認過孩子嗎？”老人似乎自語一般：“當時是經(jīng)過中間人的，且簽字畫押了。再說吧，孩子入了上海戶口，一切都挺好的，這么多年真的沒想過再去打攪他！”我也就不再多言，只陪著她坐著，聽她重又開口說了起來。­

“那是七九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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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是個故事》(http://www.msguai.com)。后來，就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我?guī)缀醪荒苋ハ搿Ｃ恳幌肫�，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所以，再后來，我一直拒絕再要小孩。他對我百依百順，半點沒有勉強我的意思。于是，在別人半是猜疑的白眼中，我們一直沒有再生一男半女。這在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中國內(nèi)地，是極少見的。很多年以后，一次偶然的與人口角中，別人突然破口罵他是絕戶頭時，我似乎被當頭一棒，驚呆在原地。丈夫卻依然是那副平常模樣，安慰我說：‘別人說笑，由他去吧！’­

他就是這樣寵著我，以他上海男人的細心多情，呵護著我。平常在家里，做飯、洗衣幾乎全包了。雖然身為上海人的他愛吃甜食，可考慮到我的飲食習(xí)慣，改了。直到他病了，我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像個小姑娘一樣，依偎在他的懷抱里不肯起來。從來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關(guān)愛，卻忽略了去施予一分半點。也許將要失去時，才懂得珍惜吧！就在丈夫生病的這段時間里，我什么也不干了，全心全意地伺候起了他，恨不能將這一輩子欠他的，全部補償上。可是，他終究還是去了。”語調(diào)雖極平淡，卻無法掩飾老人心中深深的自責(zé)與失落。­

我問老人，現(xiàn)在和誰生活在一起。老人輕輕地笑了：“女兒遠嫁廣西了，我一個人過唄！有時候，也覺得挺寂寞的，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身邊人也勸我找一個，只是不想對不起他。”我輕聲勸解說：“再找一個也不是對不起他呀？生前，你已盡全力了，也就算是對得起他了！”老人搖了搖頭，說：“你知道我現(xiàn)在是上哪去嗎？”我說不知！老人突然紅了眼圈說：“是上海的兒子打電話來，讓我去看世博會！老頭子一輩子守住了那個承諾，不去認親。即使是他哥嫂都已過世數(shù)年了，也只字不提�？赊叩剿�自己離去時，卻沒能守�。∷�留走時，抓著我的手說：我不想你一個人孤單單地過！”­

還能說什么呢！只能笑著對她說：“恭喜你了，天亮后就能見到兒子了！”她長出一口氣說：“是啊，天亮?xí)r就能看到兒子了！”我能體會老人此刻的心情。這一刻，她已經(jīng)在夢中祈盼三十年了！­

對于他們的婚姻，用什么來形容也不為過。他們都是我們身邊的平凡人，可對于人生而言，能將婚姻這件平凡的事，做得如此的不平凡，就不是一般的平凡人了。也許，失去了愛她的丈夫，她便成了瓶里的插花，雖有形有色，卻失去了根。但她是幸福的，因為，丈夫在自己離去的時候，又為她開啟了另一扇門，使她在以后的歲月里，重又找到了一份寄托與慰藉。有的時候，寂寞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它讓我們在體會寂寞的同時，更加珍惜與回味曾經(jīng)擁有的美好。所以，她拒絕好心人的建議，不再另尋依托。­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只怕沒有幾個能夠體會更不要說做到了。都說婚姻是昏了頭才干的事，可又有幾人在聽到他們的故事后，心能不為之一震呢？記不起是誰說的了：婚姻就是給自己穿一件厚重的棉衣，也許行動起來會受到限制，不太方便、不太自由，但一定會很溫暖、很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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