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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開就謝了
看到花開的時候,總會覺得它已經(jīng)把它的一生都走完了,總會覺得它綻放的那一瞬間就已經(jīng)老了;感覺到夏天來臨的那刻,我也總覺得夏天已經(jīng)走到它的尾巴了,之后的種種熱浪與清涼不過只是它的一個歡送罷了。
我是個很喜歡夏天的人。所以安東尼說:“要趁著年輕做一些比夏天還要溫暖的事。”我認之為執(zhí)念。如果尚是少年的話,真當永遠留在夏天的。
夏天的記憶是和很多人在一起的記憶。
小的時候住在爸媽工作單位的宿舍里,同齡的小孩子有很多。
到了夏天的話,我會不顧一切地換上那件白紗裙把所有的女孩子都去比下去,然后沾沾自喜,跟著一群男孩子去街道邊的小店里買汽水。我很愛喝這汽水。賣汽水的是個皮膚被曬得有點黑的姐姐。那時,我總幻想著:她是我的堂姐、表姐,該多好,我就可以有很多很多免費的汽水喝了。
隔了這么多年,當年與我一起去買汽水的少年許久都沒有再見過了。那一次忽然在宿舍樓窄窄的樓道里碰到了,他看著我拿著一罐雪碧,竟忍不住問起我來:“哎,你小時候最想干什么事?”
我望著雪碧罐子,一粒粒泡沫亡沒在我的唇齒之間。我忽然笑了,這一問實在是有太多的似曾相識了。
“我想,我希望――夏天的時候,自來水龍頭里能夠流出來,我最愛喝的汽水!”
少年也笑了:“哎,真沒辦法。竟然跟你一樣。”
這樣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從他嘴里傳出來,鉆進我的耳朵里,我忽地便明白了,那樣燦爛的童年的夏,是劃在心底大學網(wǎng)的刻痕,無論再過多少個十年的夏天,都是一樣。
在這個南方小鎮(zhèn)的夏天里,雨一直是常常要來的客人。
宿舍樓對出去的一條橫穿的路,彼時還極窄,或許是大人兩三步便走得完的。路面很是粗糙的,有點像路邊賣油條的那個滿臉麻子的女人。但,這個女人是個很好的人,我們都很喜歡她。她的生意,自然也是好得很。這條路也是一樣,內(nèi)里不壞。雖然坑坑洼洼,但從沒有發(fā)生過什么意外――連從自行車上摔下人來這樣的事情,也是不怎么發(fā)生的――也興許是表面的功夫?qū)嵲谧龅锰盍,過往的人反倒是留了十二萬分的小心。這條路,也不知道承載了多少慢悠悠的歲月。
連著這樣一條路的是青石板鋪就的小道,很有點古色古香的意思。如果下了雨,我們反倒都不愛躲在家里,全沖鋒似地沖進雨里,沖過那條“麻子”路,沖到這條小道上來。大家都是極其賣力地踩著水坑,任肆意的笑聲溜進每家每戶低矮的窗子里。
在這樣的時刻,會羨慕起男孩子來,因為他們可以打赤膊。我在每一次沖進雨里瘋狂之后,總會帶著那些泥水――如同戰(zhàn)績一般的泥水回到家。而后自然少不了一番緊張兮兮、小心翼翼以及被發(fā)現(xiàn)后裝出來的無辜可憐。這樣一段時光,如今細細品味起來,依然遏制不了一種源自內(nèi)心最深處的蠢蠢欲動。
但是,我已經(jīng)不會那么去做了。不會再去,沖進雨里瘋鬧了。
十年后的今天,麻子路已經(jīng)拓寬了不知多少倍,筆直平整,一輛輛轎車飛馳而過。
十年后的今天,那些一起瘋鬧的“戰(zhàn)友”,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了。宿舍樓里早已經(jīng)新?lián)Q了一茬人。
內(nèi)心也早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知道怎樣的脫胎換骨。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一定會叫喜歡的人一道去淋雨,因為那是快樂,是要共享的;而現(xiàn)在,一定只會對喜歡的人說,帶好傘,千萬別被雨淋到了,縱使內(nèi)心是何等渴望那種狂歡。
我在想,長大究竟是得到還是失去呢?
我在聽樸樹的歌。他唱:“她們都老了吧,她們都在哪兒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我說過的,花一開開就謝了,F(xiàn)下忽然覺得,我,站在青春的尾巴,或許一轉(zhuǎn)眼,也就要老了。
學校:浙江新昌中學
導師:何文魁
點評:清新細膩的筆,寫濃濃淡淡的情,反映了作者對尋常生活敏銳的感悟力,也體現(xiàn)了作者駕馭文字的嫻熟,字里行間洋溢著一種讓我們感動的情愫。特別是文章中不少句子,比時下某些所謂詩人更有詩人味,例如“那樣的燦爛的童年的夏,是劃在心底的刻痕”、“我說過的,花一開開就謝了,F(xiàn)下忽然覺得,我,站在青春的尾巴,或許一轉(zhuǎn)眼,也就要老了”,這樣的句子看似簡單,卻內(nèi)涵豐富,足以讓同齡人為之動容。(何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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