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草原優(yōu)美散文

　　草原是我內(nèi)心一直想抵達(dá)的夢。幾年前，曾為了看香格里拉的草原，在云南的崇山峻嶺中七彎八拐了一天，才站在了那個叫依拉的草原上。

　　依拉草原絕對是最美的草原。茵茵綠草，七色野花。豬、牛、羊散布其中，讓花草也讓整個草原有了靈性和動感。溪流在草原上繞來繞去，如一個個音符將草原寫成一首首渾厚、蒼勁的歌謠。我在贊嘆著草原的美麗，我給先生說，等我老了，要到這里來住上一年半載，要真切感受香格里拉的春夏秋冬。

　　然而，它依然不是我的夢，遙遠(yuǎn)的雪山把草原和天隔開，也許雪山成就了天地之間更美的風(fēng)景，但還是離我的夢想有了一線之遙。我要看天地相接的草原，要感受遼遠(yuǎn)空寂的自在。而依拉，不是我夢想開花的地方。

　　終于在夏天去了內(nèi)蒙，去追尋夢中的草原。在我的想像里，整個內(nèi)蒙就是一個遼闊無際的大草原，內(nèi)蒙就是草原，草原就是內(nèi)蒙。我乘坐的火車翻過秦嶺，駛過塞北，離內(nèi)蒙越來越近時，我激動地給朋友說，我就要看到真正的草原了，明天早上，我眼睛睜開，就會看到車窗外是草原。我要和朋友一起，在草原上騎馬縱橫馳騁，要和朋友一起騎著摩托在草原上，像風(fēng)一樣去飛翔。

　　火車進(jìn)入內(nèi)蒙境內(nèi)，我醒來睜開眼睛，卻沒有看到草原�；疖囋诤艉秃铺鼗疖囌揪従�?fù)Ｏ聛恚�展現(xiàn)在我眼前的還是一片平原，原野上是蔥郁的綠樹和莊稼。草原，依然在遠(yuǎn)方。

　　第二天早上，我們繼續(xù)坐汽車，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車程，才到了一個叫希拉穆仁的草原。幾千里路云和月，這才看到草原。我想像中美麗的草原從我的想像里掠過，卻沒有在我眼前定格。

　　沒有美麗的草原。

　　由于今年的干旱，草原沒有豐美的綠草，也沒有一波波清水。展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是一片無際的黃土，黃土地上是淺淺的綠草，綠也不是新綠，而是枯草中費(fèi)盡心機(jī)留存的綠色。幾個穿著美麗蒙古服裝的女子和一個彪悍的蒙古男子唱著歌，彈著動聽的馬頭琴，站在剛停下來的車門邊，邊舞邊唱著《下馬酒歌》。我鄭重地接過姑娘手中的酒杯，將指尖伸入杯中，輕拈指尖，彈向空中，再一下彈向大地，最后，將指尖的酒輕輕抹在了額頭，感受了蒙古人上敬天下敬地中間敬父母的虔誠。

　　下車后，又一群蒙古人圍了上來，招呼我們騎馬。他們把我團(tuán)團(tuán)圍住，要我騎他們的馬。我心里一陣煩亂，感到近在咫尺的夢想又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飄遠(yuǎn)了。

　　我逃出人群，毫不猶豫放棄了騎馬。不是兩百元騎一次的數(shù)字讓我望馬卻步，而是我忽然明白過來，不管給不給這兩百元錢，我都沒有能力騎上駿馬，暢快淋漓地一路狂奔。我要的感覺真正無法在這一刻得到實(shí)現(xiàn)。

　　沿著草原無目的地漫步，任由草原上的螞蚱從眼前飛過，看它展開的透明翅膀如飄散開的裙袂，卻無法用相機(jī)鏡頭留住這瞬間的美麗。這其間不斷地有單輪摩托停在我身邊，企圖說服我去騎馬或者是騎他的摩托，我還是沒有騎，我真的不想騎，曾經(jīng)那么久的渴望在這一刻不知怎么就煙消云散了。我就想這樣自在地漫步，清閑地看云淡風(fēng)輕，天高地闊。

　　一隊隊馬群從眼前過去，馬背上的游客并無馳騁的快意，只是高談闊論聲不絕于耳。我不知這無邊無際的草原究竟要承受多少這樣的踩踏，那僅有的綠色敵得過無情的馬蹄或者是人足嗎？我心中突然陣陣心疼，誰來還我美麗草原？誰來還我那個草原的夢？或許那個夢永不再來。

　　但我依然喜歡，喜歡這草原，喜歡這天高地闊的遼遠(yuǎn)和空寂。想像著和這草原一起消失在遙遠(yuǎn)的天邊，化為塵煙，了無蹤跡。

　　草原的白天很長，太陽很晚才會下山。我想讓我遙遠(yuǎn)的腳步能在這里留下更長的腳印。午睡后，隨先生、女兒走出蒙古包，漫無目的地往草原深處走去。整個草原就像波浪起伏的海，只是這海是微風(fēng)中的海，蕩起的是陣陣微波，并無巨浪疊起。午后的草原漸漸風(fēng)起，以至于午后的太陽雖然很辣，就算是皮膚被曬掉層皮，也不會感覺到太陽的酷熱。

　　終于在草原的陣陣微波中，看到一個淺淺的波谷里有一灣的綠草，綠草漫過了我的眼睛甚至我的頭頂，向遠(yuǎn)方延伸。一群膘肥體壯的馬正在草叢中吃草，陣陣風(fēng)過，綠草倒向一邊，馬群在草叢里時隱時現(xiàn)。看看兩側(cè)依然淺淡的綠色，“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就這樣真切地展現(xiàn)在了眼前。先生在草叢里一躍而起，在我的相機(jī)里定格成了展翅的雄鷹。

　　夕陽西下，我們一家三口坐在蒙古包后面的草地上，閑言碎語著，看落日從遠(yuǎn)處的地平線上漸漸消逝，一群群牧歸的馬正在吃飽喝足后悠然往回趕，姑娘或者是小伙騎在馬背上，并沒放歌，而是恬淡安靜。對他們來說，草原才是他們真正的家，無論草原是什么模樣，他們都愛著它。我們只是匆匆過客，是與草原無關(guān)的旅人，只在心里去追尋草原的綠草地毯，卻不肯面對草原的荒涼和衰敗。

　　就這樣坐在草地上，和先生、孩子依偎著，任天邊最后一抹光亮消失，整個草原變得更加安靜。沒有燈紅酒綠，沒有霓虹閃爍。只有夜蟲的呢喃，只有青草的呼吸香味。

　　我是在太陽升起時離開的草原。早晨四點(diǎn)半，懷著一種神圣的期待，我坐在蒙古包外，等待日出。等待天邊的云由淺紅變成深紅，等待太陽撥開彩霞露出臉來。就在我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朝霞時，太陽從地平線上探出頭來，很快就露出了整個臉，紅而圓潤，有些羞澀，潛藏的激情欲隱還露，讓人忍不住想把它捧在手心，精心呵護(hù)，細(xì)致欣賞。我就這樣忘情地盯著它一點(diǎn)點(diǎn)離開地平線，直到它霞光萬道，直到它暖意融融。我坐上了回程的車，沐浴著草原的金色陽光，隨汽車漸離漸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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