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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守山的老人優(yōu)美散文
老人在窗戶發(fā)白時起床,那會兒,雞圈里的公雞已經(jīng)叫過三遍,老人住的山莊也和她一起,醒了。
老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將雞圈門打開,圈了一夜的公雞母雞早已等在在圈門口,咯咯叫著。雞從不睡懶覺。
老人在雞踏出圈門的時候,都要和它們說上一會話。這是多年來的習慣。能碰見人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而常聽她嘮叨的唯有這些雞,還有那只總是懶洋洋,臥在灶臺上的大灰貓。
時令緩慢進入深秋,是老人最為忙碌的時候。
有來山里收毛栗、核桃的小商販,有看風景的城里人。他們?nèi)齼蓛,成群結(jié)隊地來?匆娪腥舜罄线h來,她就呆呆地站著,一手搭在額前,邊觀望,邊打招呼:“是收毛栗的吧?沒有了,打不下來,毛栗全落了,落進草里,讓松鼠吃了!”
濃濃的下胡方言惹來一片笑聲。身著色彩艷麗服飾的戴著墨鏡的城里人南腔北調(diào)地和她搭訕。夸著她房前屋后長著的蘿卜白菜和大南瓜。蘿卜纓子綠得發(fā)黑,大南瓜黑里透黃,胖娃娃似的,堆了一地。
贊美之辭明亮了她的眸,她的熱情像早晨的日頭,也一點點熱切起來。她會把積攢的過冬物品一樣一樣拿出來,展覽品般似的供人參觀:柜子里確實有余糧,缸里有她用石磨一點點磨出的小麥面粉。她向人炫耀自己的富足,種的莊稼和蔬菜吃都吃不完,還鼓勵人能拿就拿。
而被問及為何一人守著這么一條大深溝獨自過日子時,她目光里的熱情就慢慢減退了,說話聲音也漸漸小了起來。她說她生過十二個孩子,死了十個,活下來的只有一男一女。兒子住在鎮(zhèn)子,幾個月才來看她一次,也是偷著來的,怕媳婦知道了和他鬧。女兒嫁在山外,已經(jīng)五年沒回來了。老人說完將目光緩緩收回到自己忙綠的手上,她的手正忙著攪拌盆子里的雞食。
老人八十六歲,一生去過的最遠的地方是離家不足三十公里的小縣城。老人一生出過兩次遠門,一次是出嫁。她被轎子從一個更高的山頭抬到這里。這里有水,坡緩,是高山人想往的地方。一次是孫女出嫁,那是十年前的一個端午節(jié),她趕去給孫女送了一只銀手鐲,在縣城的飯館里吃了一頓大宴席。
山的阻隔,讓她只能下到山底的坡地或者攀上更高的山嶺,然后再將腳步和目光同時收回到這間她守候了一生的老屋。
“娃,今晚不走了,就歇在這里,我給你們包餃子吃!”老人見人的第一句話總是這么說。餃子是老人的拿手飯,她最喜愛的食物是餃子,招待貴客也是餃子,只是要外加兩個雞蛋和幾個核桃。
老人說“餃子”時,嘴角不經(jīng)意間會露出一絲笑,滿是褶皺的臉映襯在老屋的背景里,瞬間構(gòu)成了一幅最生動的人物肖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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