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林鳥語散文

　　我想，鳥語，就是森林的語言。花香，就是森林的舞姿。那郁郁蒼翠的樹木，就是森林臨風(fēng)起舞的霓裳。

　　潺潺溪水，山嵐霧靄。紫煙裊裊，林風(fēng)習(xí)習(xí)�；〒u葉動，天藍(lán)云渺。一一的，都是森林的梵唱，森林的底蘊。也都是森林的脈動，森林的心胸。

　　我喜歡森林，喜歡幽林中的鳥語，喜歡不染的花香，喜歡那一際溪流，輕輕流淌在密林青山之中。

　　走進(jìn)森林，走進(jìn)山的懷抱。抬頭遙望，陽光透過密林，隔著樹葉晃動，以此，舒展開滿眸的綠意。就這樣平白直敘映入眼簾：有潺潺溪水，在山間緩緩流淌，有各色小花在風(fēng)里搖曳。心兒如此散淡，悠悠的，如此愜意。

　　那蒼翠蓊郁的樹木，挺拔高大，好似觸到了云層，那葉葉枝枝，藤藤蔓蔓好似篩眼，羅篩下光怪陸離的光影，閃耀著，光芒，燦爛。忽然間，從蔥翠的樹葉間，從溪流中，從縷縷花香里，從疊翠山嵐……傳來，一聲聲鳥語滴落在耳鼓。啾啾，唧唧，喳喳，咕咕……

　　那么清脆，而又純凈。我說，這鳥語，似雪山上流淌下來的雪水；我說，這鳥語，似出岫的云兒從云窩里飄出；我說，這鳥語，似嬰孩兒初次咿呀學(xué)語。好似初次，叫了一聲：媽媽，媽媽。只這一聲，就醉了山水，醉了叢林，醉了那河流。

　　我更是癡醉著。纖纖手兒，遮擋一下透過層林的陽光，耀得眼兒有些越加驚喜，仿佛間，將鳥語幻化成精靈兒，盡收眼底：草叢里，花海里，蒹葭菖蒲里，樹椏間，我已迷醉在那鳥語里，感覺到處都是鳥鳴，到處都是鳥兒飛翔，盤旋。鳥語，好似能捧下來，掬在手心里，捧在胸口前。

　　鳥語呀，也是綠色的嗎？還是花香模樣？一滴滴鳥語，在枝葉間似露珠兒，滾動著，在碧波間跳躍著，在霧靄煙霞中飛舞著。一只只鳥兒，歡鳴醉唱，嘰嘰喳喳，綢繆，纏綿。

　　仿佛間，我就捧著那一滴滴鳥語呀。珠玉琳瑯，絲竹裊裊。水晶一樣，晶瑩，剔透。閃亮，純凈。我極力地捧著，屏住呼吸，也不敢眨眼睛，怕美輪美奐的情景。會稍縱即逝，怕妙美嘹亮的鳥語，會被風(fēng)兒挾持了去。

　　因為太美，讓我感覺它的真實，那么珍貴。因為太完美，讓我由此心生癡意。挽住，留住。要與之繾綣，相守永遠(yuǎn)。

　　看呢，那鳥語究竟，與誰的手心里滾動著呢？珍珠兒一樣，渾圓，熠熠生輝，晨露兒一樣，飽滿，七彩神光。忽而就落在了山林間，立時，四散開來，裂變成兩滴，兩滴復(fù)又成了四滴，依次下去。滿了山林，滿了藍(lán)天，滿了河流，滿了整個大自然。

　　抬步行走，腳踝上沾染了花香，還有那爆裂如水晶顆粒似的鳥語。不甘心，我是多么想捧一滴鳥語。收存，珍藏。從此，能夠陪著我趕路，陪著我走在阡陌，在塵世，在人頭攢動的街頭。

　　不經(jīng)意，那鳥聲早已滿耳，好似被云朵，被花兒，擁著灌滿了左耳，又灌滿了右耳。滿滿的填充耳鼓，沒有絲毫余地，再去想別個。于是，收斂心神，只是專注聽那鳥語。

　　慢慢的，小心翼翼。我開始尋覓著鳥兒，那發(fā)出鳥語的鳥兒呀。好似就在身邊，又好似在遠(yuǎn)處。好似在樹葉間竄動，又好似在腳趾間蹦跳。但，我知道，那最先的一滴，確實是從綠色的葉子間滴落的，怪自己沒有盯住它嗎？因此，裂變成了一場鳥語的繁衍，鱗次櫛比，如花兒一樣地綻放。

　　看看，昨夜的一個個蛛網(wǎng)吧。有的在樹上，有的在花草間，還有的在懸崖旁，在百合幽谷里，在山洞口邊……蜘蛛兒呀，多情的你，是想網(wǎng)住那一滴滴鳥語嗎？那么癡情，那般不念辛苦。

　　舉頭望著時，仍然，有幾只蜘蛛兒在做最后的收尾，織織補補，辛勤勞作著。好似怕網(wǎng)到的鳥語，會漏掉呢。我笑著，再次凝望。從那網(wǎng)眼里，看過去，看見了好多鳥語，被網(wǎng)在蛛網(wǎng)里。在陽光下，閃耀著，綢啾著。

　　忽然，一個掠過，好似風(fēng)的影子。繞樹纏花圍草，曼妙飛旋，頓覺，花影樹影云影也跟著翻亂，讓人目不暇給。好似有許許多多，又好似都隱在云深處。

　　哦，看到了呢。那一只在葉間，翠綠的毛羽，讓我無法分辨出，搖動著的枝葉，一直在做著它的掩護(hù)，又有一只也跳出來，嘴里含著蟲兒，只好由著最先的一只，盡情鳴唱。

　　接著好幾只，也在樹葉間跳動。遠(yuǎn)遠(yuǎn)的又飛來幾只，呼啦啦飛起，呼啦啦飛落，都在鳴唱著，各不相讓。我被一只紅嘴兒的大鳥吸引，看著它飛起飛落，一會枝頭，一會樹下，一會草地，一會兒溪水邊。

　　不知不覺，追隨到了一大片草塘。水波瀲滟，綠荷粉萏，對面是高高山巒，半山腰飛流之下，瀑布就似山的裙帶，在腰間飄曳，一汩汩水流環(huán)繞山間，發(fā)出清音水喧。

　　低頭眼前，池水碧波蕩漾，蜻蜓菡萏，蝴蝶穿花，白鷺頭頂，飛鶴橫塘。最是兩只鳥兒，灰黃翅羽，黑頭紅頂，一只落在粉荷上，一只也落在近旁粉荷上，忽而一只飛過來，到另一只身旁，眼看著那腳下的粉荷不勝支持，于是，立刻飛起，飛起飛落，雙雙翩翩，水面上濺起的水珠兒，裹滿了那彼此的鳥語，清脆，嘹亮。婉轉(zhuǎn)，悠揚。

　　由不得，沉醉在粉荷鳥聲中，靜靜坐下去，面對青山，面對流水，茵茵池邊衰草，點點林花遍布。不到林間，哪聞鳥語，如許，不聞鳥語，哪知道，春色如許，又怎會有一份好心情，一份豁達(dá)的心胸呢。

　　鳥語，會讓你放下疲憊，放下煩憂，放下沉重。放下不能放下的，忘記不能忘記的，接受不能接受的，遺忘不能遺忘的。

　　可能情愛，可能事業(yè)，可能地位，可能名利，可能金錢，甚至可能與己無關(guān)的林林總總……人需要的太多，負(fù)累太多，貪欲太多，需求太多，永無止境。那么，這太多太多的最后究竟是什么呢？這無止境的最后又是什么呢？

　　一聲鳥語滴落，一陣鳥鳴穿過，一聲聲，一陣陣。也許，只是那么一瞬間，終有了悟，原來可以那樣活，也可以這樣活�？梢圆荒菢踊�，也可以不這樣活�？梢詰驯е�一滴鳥語，可以超凡脫俗。也可以聆聽著這世界最純美的語言，可以用心交談，可以讓心身自由自在。

　　而那一切，不過就是放過自己。許多時候，不是誰給你壓力，誰給你禁錮，誰給你束縛。不是誰給的，其實，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給予的。由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出發(fā)，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到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的境界。世間萬物，都由心生。所謂能夠左右你的，牽扯你的，是你自己。正是，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去處世。

　　于是，慢慢地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鳥語。那些蔥蘢的草木，那些綻放的花蕊，那些飛舞的蝴蝶，還有鳥兒，飛來，飛來。圍繞著我，攜帶著我一起飛翔，飛翔……

　　鳥語，聽懂了你嗎？花香一樣，心扉打開，花氣襲入，心智釋放。不頹廢，也不驕躁。不氣傲，也不消沉。終于，我看到了我坐在我自己的對面，我終于，弄清楚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該做些什么。

　　不再迷茫，不再混沌，也不再糾結(jié)。就這樣，與一滴純凈、清脆的鳥聲中，攜著我的思緒，飛翔，飛翔……

　　哦，從來沒有過得輕松，從來沒有過得舒展，從來沒有過得自由與快樂。心身飛出藩籬，飛出束縛，飛出羈絆。飛歸到自然的懷抱，飛歸到本初，與鳥語與山與水與花草與樹木，與天籟共鳴。如此，淡然，自閑�；磉_(dá)，而致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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