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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看法的沫若先生散文
關(guān)于沫若先生,據(jù)我看,至少有五方面值得贊述:
。ㄒ唬┧奈乃囎髌返膭(chuàng)作及翻譯;
(二)在北伐期間,他的革命功業(yè);
。ㄈ┧诳脊艑W上的成就;
。ㄋ模┛箲(zhàn)以來,他的抗敵工作;
(五)他的為人。
對以上的五項,可憐,我都沒有資格說話,因為:
。ㄒ唬┧奈乃囎髌芳胺g,我沒有完全讀過,不敢亂說;而馬上去搜集他的全部著作,從事研讀,在今天,恐怕又不可能。
。ǘ╆P(guān)于北伐期間他的革命工作,他自己已經(jīng)寫出了一點;以后他還許有更詳細的自述,用不著我替他說;要說,我也所知無幾。
。ㄈ⿲τ谒目脊艑W的成就,我只知道:遇有機會,我總是小學生似的恭聽他講說古史或古文字。因為,據(jù)專家們說:今日治考古學的人們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學有家數(shù),生經(jīng)入史,根底堅深,但不習外國言語,昧于科學方法,用力至苦而收獲無多。第二類是略知科學方法,復有研究趣味,而舊學根底不夠,失之浮淺。第三類是通古如今,新舊兼勝,既不泥古,復能出新,研究結(jié)果乃能照耀全世。沫若先生,據(jù)專家們說,就屬于第三類。這,我只能相信他們的話。當我恭聽他講述的時候,我只懷疑自己的理解力,一句類似批評的話也不敢說,——一個外行怎敢去批評內(nèi)行們所推崇的內(nèi)行呢?
。ㄋ模┲劣诳箲(zhàn)以來,他的抗敵工作,是眼前的事情,人人知道,我并不比別人知道的多到哪里去,也就用不著多開口。
(五)關(guān)于他的為人,我照樣的沒有說話的資格,因為我認識他才不過四年。
不過一位新聞記者既可以由一面之緣而寫印象記,那么,相識四年,還不可以放開膽子么?根據(jù)這個聊以自解的理由,我現(xiàn)在要說幾句沒有資格來說的話。
由四年來的觀察,我覺得沫若先生是個:
。ㄒ唬┙^頂聰明的人,這里所說的“聰明”,并不指他的多才多藝而言,因為我要說的是他的為人,而不是介紹他在文藝上與學術(shù)上的才力與成就。我說他是絕頂聰明,因為他知道他自己的天才,知道他自己的地位,而完全不利用它們?nèi)ト〉脗人的利益與享受。反之,他老想把自己的才力聰明用到他以為有意義的事上去,即使因此而受到很大的物質(zhì)上的損失和身心上的苦痛,他也不皺一皺眉!他敢去革命,敢去受苦,敢從日本小鬼的眼皮下逃回祖國,來抵抗日本小鬼!我管這叫作愚傻的聰明,假若愚傻就是舍利趨義的意思的話。這種聰明才是一個詩人的偉大處:有了它,詩人的人格才寶氣珠光。
(二)沫若先生是個五十歲的小孩,因為他永是那么天真、熱烈,使人看到他的笑容,他的怒色,他的溫柔和藹,而看不見,仿佛是,他的歲數(shù)。他永遠真誠,等到他因真誠而受了騙的時候,他也會發(fā)怒一一他的怒色是永不藏起去的。這個脾氣使他不能自己的去多知多聞,對什么都感覺趣味;假若是他的才力所能及的,他便不舍晝夜去研究學習,他寫字,他作詩,他學醫(yī),他翻譯西洋文學名著,他考古……而且,他都把它們作得好;他是頭獅子,撲什么都用全力,等到他把握到一種學術(shù)或技藝,他會象小孩拆開一件玩具那么天真,高興,去告訴別人,領導別人;他的學問,正和他的生命一樣,是要獻給社會、國家,與世界的。他對人也是如此,雖然不能有求必應,但凡是他所能作到的,無不盡心盡力的去為人幫忙。最使我感動的是他那隨時的,真誠而并不正顏厲色的,對朋友們的規(guī)勸。這規(guī)勸,象春曉的微風似的,使人不知不覺的感到溫暖,而不能不感謝他。好幾次了,他注意到我貪酒。好幾次了,當我辭別他的時候,他低聲的,微笑的,象極怕傷了我的心似的,說:“少喝點酒!”好多次了,我看見他這樣規(guī)勸別人——絕不是老大哥的口氣,而永遠是一種極同情,極關(guān)切的勸慰。在我不認識他的時候,我以為他是一條猛虎;現(xiàn)在,相識已有四年。我才知道他是個伏虎羅漢。
啊,五十歲的老小孩,我相信你會繼續(xù)在創(chuàng)作上,學術(shù)研究上,抗敵工作上,用你的聰明;也相信,你會在創(chuàng)作研究等等而外,還時時給我們由你心中發(fā)出的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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