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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大海散文
我對大海的感覺從來就沒有完整過一次,都是零敲碎打的,若干年就突然有了那么一次機會,那么短暫的一種感受。所以大海對于我來說,就變成了記憶中的碎片,就只能一點一滴地去追憶……
【一】
總想著海水是蔚藍的、清澈的,一眼能看到五顏六色的沙石和奇形怪狀的海魚,可當(dāng)你真正看到大海時,你就明白那只能是影視鏡頭里的產(chǎn)物,真實的海,并不是那種樣子的。
那是在普陀山的頭一個晚上,吃罷了海鮮就去海邊溜達。不喜歡人造的海堤,便在一片奇怪形狀的礁石灘上往海邊走,那是需要連爬帶摸的過程,需要十分的小心和謹慎,但這個過程對于很少見到大海的人來說,卻有著無比的喜悅和好奇。終于來到距海水最近的一座如山頭狀的礁石上坐定,這才去觀望心中向往的大海。
此時,已暮靄沉沉,海和天幾乎都是黑灰的、蒙蒙的,分辨不出天和水,只是在那快要看不到的盡頭里,有著一條暗暗的直線,那便是海平線了。天上的云是一團一團的,壓得很低,像要貼在了海面上,而海水總是不安靜,一浪推著一浪向我們撲來,轟通通的一股震動,便又嘩的一片亂響,浪花兒便滿世界地亂跳,打在我們的衣褲上,落在嘴角里,就一種苦澀的味道,一種魚腥的味道。
往遠看,這個世界就全是水的世界了,一個動蕩不安、昏昏暗暗、永無寧日的世界,真想像不出,生活在海底的魚兒,此刻該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會有生存的快樂和幸福嗎?這么的無邊無際,人立在海邊的礁石上,就像螞蟻站在了一片樹葉上又被丟到湖泊里,渺小的`沒有了自己。聽到海浪在劇烈的震蕩,天色越來越暗,心就像被擠壓成碎片似的,很是驚駭。
遠處的海幾乎是看不清了,只能聽到海浪在不停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嘩嘩的浪花越飛越高。站在岸邊半山上的朋友拼命地向我們呼喊招手,我們卻一無所知。偶爾,我們回過頭去,就在一瞬間,發(fā)現(xiàn)了她的舉動,我們才驚慌起自己的處境,已經(jīng)很危急了。
海水在漲潮,很快,我站著的山樣的礁石在迅速縮小,回頭望去,來時的礁石灘已經(jīng)充滿了一半的海水,眼看著那潮水一步又一步地上升,我們拼命地往回跑,連滾帶爬,衣褲都浸透了,踏著上漲的海水在礁石間跳著跑著。當(dāng)我們踏上海岸時,身后已是一片汪洋,礁石不見了,像山樣的那塊礁石只露出了斗大的頭。
這時我的心就特別驚慌,不敢往后想,想了心跳就加快。再看那黑茫茫的大海,聽那海浪的波濤聲,有一種懼怕和驚恐。大海只所以美麗,是因為它當(dāng)時有著美麗的心情,一旦它生氣、惱怒起來,它的可怕、兇殘會讓所有的生命死無葬身之地。這次的看海,就讓我領(lǐng)略了它一點點的脾氣,就這都驚得我一夜未眠。
【二】
去青島是我看海最好的一次,那海在嶗山仰口灣的沙灘上。清晨四點多,我們就去踏海,沒有太陽,天卻是藍藍的,海水也是青藍的,細黃的沙柔軟著我的腳,踏進了海水,沙就慢慢地瀉了去,海浪輕柔極了,慢慢地向我腳面浮了過來,漫過我的腳脖,又在往回縮,總是不緊不慢,緩緩地讓人舒心。
沙灘上有的是貝殼,扇形的,螺狀的,也有細碎的小礁石,棕黃色的最好看。又看到了長長的海藻,爬在沙灘上,綠的叫人喜歡。這時的天,開始有了一帶胭紫色,浮在東邊的海平線上,又在慢慢地變淺、變紅,很快就有著光亮映出,光越來越強,開始刺眼,一個光團就跳出了海面,海面的朦朧漸漸散開,有金光閃閃的東西在海上跳動,天空有了浮云,云都繡上了金邊,就像一幅艷麗奪目的圖畫,讓人激動地在沙灘上狂奔雀躍。
這個海上的日出,就像一個童話的世界,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又開始了新生的一天,無論是海里的魚、天上的鳥、山上的樹和草、沙灘上的貝和有著智慧的人,都為這美麗的陽光、大海、藍天而歡欣無比。我看著這美麗的景色,就感受到大海給我?guī)淼目鞓肥悄前愕年柟鉅N爛、魅麗無比,讓我終身難忘。
【三】
在北戴河我下了海。那是一個海濱浴場,也是將近傍晚的時候,我們一批人就下到了海里。那天有云,云是一塊一塊地在海上飄動,有風(fēng)將海浪一遍又一遍地往岸上推,我們像架著浮云,時起時落,落下的感覺特別舒服,知道腳下有細沙鋪就的海床,人心就踏實,就大膽地笑,大膽地戲鬧。再往海里去,感覺慢慢就發(fā)生著變化,人漂浮在海面上,不時的有浪將你托起放下,又托起又放下,你離海岸越來越遠,那顆心就愈來愈空落。
你看到的海,不是一個廣袤無垠而又平靜的海,它是一個又一個浪花掀起的水的谷峰,不斷地在變幻,不停地在跳動,又不住地往你臉上貼水,你無法躲避它。眼看著殘陽漸漸掉進海里,海水就變得陰暗起來,那空落的心便又開始緊張,不知腳下究竟有多深,而最擔(dān)心的是那令人恐懼的鯊魚,那玩意是能將人撕得粉碎,再一塊一塊地吞吃掉,這個電影上的印象太深了,只要想起渾身就有毛骨悚然的感覺。我開始拼命往回游,借著海浪,終于爬上了岸,躺在沙灘上,呼哧呼哧地粗喘著,望著那灰暗的夜空,聽著海浪嘩嘩的聲音,那顆心才慢慢靜了下來。
我開始尋找另一種聲音,那是海浪拍打天空的聲音,它不像浪花拍打礁石那么的激烈、那么的沖動,而是很柔軟的,由近及遠慢慢地響著去的。那聲音很輕妙,嘩兒—嘩兒—嘩兒—,很有節(jié)律,又非常悅耳動聽,就像一支海上的小夜曲,悠悠地向遠方飄了去,向著天空和大海的深處輕輕地飄了去。這時的人就靜極了,完全融入了這個夜的世界里,融入了暖暖的沙灘里。幾乎是到了半夜,我們才靜靜地離開了這片大海。
【四】
有臺風(fēng)的季節(jié),我曾與大海擦肩而過,由普陀航行到上海,那是一夜的擦肩,讓我驚魂了幾十年不敢忘記。
由于臺風(fēng),所有的快船全停了,只留下一艘大的輪船泊在碼頭上,我們匆匆蹬船并找到自己的艙位。腳下總是在搖晃,走不出直線,好容易抓著甲板上的扶手,看大?偸莾A斜的,人就像立在一個巨大的搖籃里,被風(fēng)和浪在使勁地搖蕩著。一聲氣笛,又一聲起錨的呼啦聲,船終于起航了,向著那動蕩不定而又暮色迷茫的夜駛?cè)ァ?/p>
沒走出兩海里,因見不到上海港的信號,船又停了。這次的動蕩比在碼頭就大得多,人都無法行走,全是抓住東西在挪步。人都到了甲板上,望著那黑漆漆的海,看著海浪一次比一次強烈地拍打著船玄,浪花幾乎飛濺到甲板上,不到半小時,人們就開始騷動,開始有了暈船者,人是爬在玄梯上往海里吐,所有的廁所都排上了隊,人的臉就很難看,呲牙咧嘴的,捂著肚子嗷嗷叫的,誰也顧不上誰。船上終于有了廣播聲,說醫(yī)務(wù)室免費提供暈船藥,人就像有了救星,紛紛往那里涌去。
船又起航了,開始在漆黑的海里飄搖。人都睡在固定的架子床上,心就噗噗慌跳,有位女人突然哭了起來,被男朋友樓在懷里,但哭聲卻沒有停,還泣聲問道:“我們不會是第二艘泰坦尼克號吧?”男朋友就捂了她的嘴,說:“怎么會呢?我們又沒有觸礁!北M管這聲音很小很微弱,但卻像驚天的雷,炸響了這間艙房,大家都閉著眼,想著可怕的事。
那船在夜浪中行駛,總是向一邊在傾斜,船體的鋼板全都在叫,嘎嘎嘎的怪聲,像要被這海浪撕裂似的,人都被擁擠到床的另一半了,它卻又開始向另一邊傾斜,感覺快要翻了過去。海上浪很大,透過那圓圓的艙窗,那浪就像一面墻,直直地向船撲了過來,船就傾斜了,斜得很厲害,大半是浮在了浪尖上,很快就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像從空中墜落下來一般,接著便有嘩啦啦的浪花聲打在鋼板上,飛進船艙里,濺到人臉上。
高度的恐懼和緊張,叫人迷糊了過去,夢里就出了海難,船沉沒了,人卻在海上浮著,拼命地喊著救命,突然就睜開了眼睛。一切都是平靜的,沒有震動,沒有搖晃,透過圓窗,看到一塊藍藍的天空,好像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是一場惡夢,而我卻待在一間安靜的房子里。
我驚奇地跑到甲板上,那里已經(jīng)站滿了人。大海一望無際,平靜的似一面湖泊,海平線上已有金光在閃,整個海面就金光燦燦,有魚船在海上浮動,船后就拉出一條金色的水線,銀白色的海鷗尾隨著船兒在叫著,偶爾飄過一片彩云,眼前的景色美麗得像一幅畫,一幅出自法國大師手筆的油畫,那是一個金色爛漫的世界,海洋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它把自己裝扮得如此美麗,也把整個世界裝扮得如此美麗。
……
這一副畫面我永遠會記著它,海的美麗我也永遠不會忘記,而那一夜的驚恐我將永生難忘。大海是多面孔的、復(fù)雜的,讓人欣喜也讓人驚恐,讓人愛戀也讓人懼怕,有美麗的叫人心跳,也有驚恐的讓人心悸,這便是真實的大海,是大海給我留下的記憶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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