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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兒旮瘩散文
大東北,地域遼闊,民風(fēng)淳樸;東北人,性格直爽,熱情好客;特別是東北的鄉(xiāng)村,農(nóng)民樸實,善良,待人那股子熱乎勁,會讓你有種賓至如歸之感。我的家鄉(xiāng)地處黑土地一隅,一屯子的鄉(xiāng)親,親如一家,我們那疙瘩的人特好。
我們那兒旮瘩,是東北黑龍江省大平原中的一個小屯子。人口不多,黃土地也不多,但單薄的土地,卻養(yǎng)育著世世代代勤勞、樸實的人們。
我們那兒旮瘩,雖說不是一塊兒什么風(fēng)水寶地。但是,從未經(jīng)歷過大災(zāi)大難。
聽老人講,五八年,二十公里外的松花江碼頭絕口發(fā)大水,水勢如脫韁的野馬,奔涌咆哮,肆虐地沿途吞噬著村屯與莊稼。
夜半三更,負(fù)責(zé)打更的人敲著銅鑼全屯子跑,一邊跑一邊扯著脖子高聲喊:“水來了,水來了,都起來拿鍬到屯子后堵水去!
熟睡中的人們突然被破鑼聲驚醒,揉揉惺忪的眼睛定定神,然后抓起衣服一邊穿一邊下地,趿拉著鞋拿起鐵鍬就往外跑,還不忘回頭喊一聲:“家里的,趕緊起來,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包好拿上,抱著孩子上房頂!
我們那兒旮瘩地處松江平原,沒有高山,最高處也就是自家的屋頂了。
男人們都扛著鐵鍬,相互呼喊著向村后的大鹽堿地快速跑去。遠(yuǎn)處不斷地傳來“嘩嘩”的流水聲。于是,他們披星戴月地很快就疊起一道攔水堤。
天終于放亮了,累得汗流浹背的男人們拄著鐵鍬把向北張望,白亮亮的'一片汪洋,眼看就要到跟前了。他們不敢懈怠,一邊繼續(xù)加高堤壩,一邊觀察著水情,誰也不敢離開半步。他們忘了饑餓,忘了疲勞,就那么直愣愣地拄著鐵鍬把站成一排。
直到晌午,水不但沒上來反而開始后退了。這是一個好的兆頭,有人提議,留下幾個人繼續(xù)看著,其他人趕緊回家吃口飯喝點(diǎn)水,再來替班。
于是,男人們拎著鐵鍬陸陸續(xù)續(xù)地回屯子。
屯子里的家家戶戶屋頂上,都有人和東西,遠(yuǎn)看就像個蒙古包。勤儉持家的女人們,幾乎把屋里的所有東西都搬到了屋頂上,不知危險的小孩子,還頂著被子在屋頂上跑著玩。
看見抗洪的男人們都回來,女人們趕緊從屋頂下來生火做飯。
大家一刻也不敢放松,當(dāng)天晚上,大家輪流在村外看著水,其他人都在屋頂圍著被子睡覺。直到第二天,確定水真的撤了,大家才放下心,從屋頂搬回屋內(nèi)。
那一次,還真是讓人心驚肉跳,不過還好,有驚無險。大難之下見真情,洪水來了,鄉(xiāng)親擰成一股繩,洪水退了,各回各家。
我們那兒旮瘩,民風(fēng)淳樸,鄰里和睦。
老話講:“遠(yuǎn)親不如近鄰”。
現(xiàn)在,城里的樓房越建越高,但卻人心向背。對門住著幾十年都不來往,甚至都不認(rèn)識,就更別提說話了。
在我們那兒旮瘩,全屯子人就像一家似的,屯東頭誰家有啥事,吆喝一聲,屯西頭的人都會跑過來搭把手。
“她三嬸,我要去鏟地,孩子扔你家了!倍嗝窗詺獾那笾,直來直去,沒有商量的意思。
“去吧,保證餓不著他!被卮鸬挠指纱嘤挚梢宰屓朔判。
“他二叔,有袋子玉米我抬不動,你過來搭把手!
“嗯哪!
“聽說老孫家豬羔子跑丟了,一家人尋摸半天了還沒找到!
“那還磨叨啥呀,趕緊一塊去幫著薩摩薩摩,興許人多一會兒就尋摸著了呢。”
“那就麻溜地吧!
這就是我們那兒旮瘩的人,性格豁達(dá)、直爽,說話辦事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小肚雞腸。樂于助人,不圖回報。
每天早上起來,鄰居蘇大爺都喜歡披著衣服往大門口一站,倒背著兩只手東瞅瞅,西看看。過往的人都會相互問上一句:
“吃了?”
“吃了!
“去哪兒旮瘩?”
“閑晃蕩!
簡單扼要的對話,聽著是多么的親切。
有一次,正值農(nóng)忙時,鄰居張奶奶病了,需要住院治療。
農(nóng)村人都知道,一秋能低三春忙?善@個時候家里有了病人,怎么辦?莊稼可以不收,但人命關(guān)天,不能不救啊!
張叔叔愁眉緊鎖,隔著矮墻和父親說起這事。父親只說了兩句話:“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第二天,張嬸把家里的一串鑰匙往母親手里一放,人就走了。
這種鄰里間的信任,是無論多少金錢都無法衡量的。
在張奶奶住院的二十多天里,母親把張叔叔家的孩子和雞鴨鵝狗都接管過來,一樣都沒渴著餓著,孩子上學(xué)也不曾受到過任何影響。
左鄰右舍前后院的叔叔大爺們都來我家,相問張叔叔家的事情,當(dāng)?shù)弥獜埬棠套≡汉,就問父親他家地里的活咋辦?父親說:“明天我先放下我家的活計,先把他家地里的莊稼收回來,不能讓他家兩頭錢和糧都受損失,要不,日子咋過?”
那些叔叔大爺們也都紛紛表示,明天都放下自家地里的活,到張叔叔家地里一起幫著收莊稼,他家收完再收自家的。
人多力量大,幾家鄰居男女齊上陣,一天就收完了,干完活各回各家吃飯。
等張奶奶出院回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地里的玉米桿都捆完了,并拉回來垛在了大門口。
沒有一句謝謝,俺們那兒旮瘩不興說這個,說聲謝謝就是見外了,沒拿大家當(dāng)自己人。
入冬下雪了,有的人家養(yǎng)了雞鴨鵝的,就該宰殺了。
記得我小的時候,母親年年都會養(yǎng)一些大鵝,多時十幾只,少時也有五六只。只要天冷一下雪,大鵝身上的絨毛就長齊好拔了,也就到了該殺宰的時候了。
早上吃完飯,母親就會燒上一大鍋開水,再切上幾棵酸菜。
父親則找來刀和磨石,把磨石一頭頂在炕沿的炕墻上,然后,喊我用飯碗舀來半碗涼水,父親喝一口水含在嘴里,對準(zhǔn)磨石“噗”的一噴,磨石立馬就濕了。父親一手拿著刀把,一手捏著刀尖,把刀斜放在磨石上,開始“噌噌”地磨起來。磨完正面磨反面,磨了一會兒,把刀拿起,輕輕地在大拇指的指甲蓋上拉了一下,不用擔(dān)心,這是在試試刀磨的是否鋒利,不會割傷人的。
刀磨好了,父親去園子里捉鵝,母親則拿著一個盆,盆里裝少半盆清水,再少放點(diǎn)鹽,準(zhǔn)備好后拿到屋外,放在門口。
大鵝也許知道命不久矣,拼命地掙扎叫喚。父親喊我們姐弟幫著扯大鵝腿,我們都嚇得跑挺遠(yuǎn),不敢靠近。無奈,這個活最后又落在了母親身上。
母親一手抓住大鵝的兩個翅膀,令一只手攥住大鵝的兩條腿。父親嘴里叼著刀,一手捏住大鵝的腦袋向后背,另一只手把鵝脖子上的毛拔掉一些,以防下刀時鵝毛掉進(jìn)血盆里。還沒等父親動刀殺鵝呢,母親在一起旁就開始振振有詞地一遍一遍祈禱開了:“大鵝大鵝一道菜,今年死了明年再回來!
“呀,宰大鵝了?”林大爺從門前路過看見問了一句。
“嗯哪,晚上來吃吧!备赣H頭也不抬地回答。
“嗯哪!绷执鬆斠膊豢蜌。
晚上,母親撈了一大盆黃燦燦的小米飯,剁了一只大鵝,又把其它鵝的鵝頭、爪子,內(nèi)臟和血加上酸菜,十二印的大鍋整整燉了大半鍋。
雖然沒有各種調(diào)味料,只有蔥花,花椒、醬油、鹽,但燉出的味道還是格外的誘人。
也許是時代不同吧,在那個貧窮的年代,能吃上一頓大鵝燉酸菜就算是美味佳肴了。哪像現(xiàn)在,想吃啥吃啥,什么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應(yīng)有盡有。
在我們東北這兒旮瘩,酸菜燉大鵝和小雞扣蘑菇都是最出名的菜。直到現(xiàn)在,純東北菜飯店里還都保留著這兩道菜。到東北來不親口嘗嘗這兩道地道的東北菜,那你就不算來過我們東北這兒旮瘩。
晚飯做好了,母親喊我去跑腿兒,叫林大爺來吃飯,父親也隔著矮墻頭喊左右鄰居家的男人過來喝一口兒。
殺雞鴨鵝不像傻豬,肉多抗吃,多招呼點(diǎn)人來,再喊上一家老小。即使喊了,家家也都是男人出來,頂多領(lǐng)一個小孩子。殺雞鴨鵝畢竟人多肉少,也就招呼左鄰右舍來吃一口,至于村里人,誰來看見趕上就吃,趕不上也就不招呼了。
張叔叔聽到父親喊,趕緊出來趴著門問:“大哥,嫂子做啥飯?”
“小米飯!
“我家悶地高粱米,等我掏出來端點(diǎn)過去。”
不一會兒,張叔叔端著一小盆高粱米笑嘻嘻地過來了。
母親在炕上放兩張炕桌,拿上碗筷,炕頭那張桌子是大人們的,所以還要拿上酒杯,再燙一壺老白干。隨后,母親端上一盆熱氣騰騰支楞八翹的鵝頭鵝爪子,和一盆酸菜燉大鵝,酸菜上還蓋著血豆腐。小孩子肯不好鵝頭鵝爪子,再說也沒有肉,大人怕糟盡了,就只給炕稍那桌的我們盛了一盆酸菜燉大鵝。
不要笑話我們這旮兒瘩用盆上菜,這只能說明我們東北人實惠,不摳搜,這是其一。其二,吃飯人多,用小盤盛菜就得勤盛,那這個不用吃飯了人,費(fèi)時費(fèi)力。
男人們眉開眼笑、津津有味、死乞白賴、急頭白臉(有的地方不好啃,這里用死乞白賴和急頭白臉兩個地方語加以夸張是有開玩笑的意思。)地啃著鵝頭鵝爪子。而母親則用盤子盛上兩盤酸菜鵝肉給鄰居家送去,讓她們孩子大人也都嘗嘗拉拉饞。
我們那兒旮瘩人鄰里關(guān)系就是和睦,誰都不會斤斤計較。誰家做個差樣的飯菜,就給左鄰右舍盛上一碗送去嘗嘗。大家伙兒不在乎吃上那一口東西,而是吃的彼此之間的情誼。
我們那兒旮瘩人非常熱情好客,誰家若是來切(客人)了,也會叫上左鄰右舍或和自己的親朋好友前來作陪。不管認(rèn)不認(rèn)識,走路累了,進(jìn)屋歇一會兒,喝口熱水,趕上飯口就添副碗筷吃完再走,主人會一直把來人送出大門外,還戀戀不舍地?fù)]揮手說上一句:“來回再走到屋。”
“嗯哪。”
這就是我們東北那兒旮瘩的風(fēng)土人情,是不是很親切?你們想不想來親身體會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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