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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guān)我的舊書散文
小書出了，沒有任何喜悅，就像這個春天來了又去了，是個過程。前幾天翻書櫥，看到一本舊書扉頁上有句話：“名譽如江河，漂起來的往往是輕浮之物�！辈唤α�，那是十七歲時，我用鋼筆寫下的，培根說的。我在一個來不及思考的年齡，復(fù)制了別人的思想。而很多年后，我不再喜歡名人名言，不再引用任何人的話，甚至唐詩宋詞。于那樣的點綴，更喜愛躲在自己的暗影里，開始鐘愛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語言，自己平凡踏實的日子，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常常于黑夜劃燃一根火柴，除自身取暖外，尚可辨識周圍之物，那怕它是昏暗模糊的，所以我的意識常常是些淺薄的紋路和不成熟的輪廓。但因為是我的，而覺其神圣。
我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常常糾結(jié)于自身的不足，或者說不自信。小時候，覺得自己的父母不夠偉大，長大后，發(fā)現(xiàn)他們是那么干凈，閃爍著人性中最樸素溫暖動人的光芒，是“人”最好的解讀；也糾結(jié)過自己不夠高尚，為曾有過的狹隘慚愧，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是那么的純潔，從來沒有弱肉強食之念和虛榮攀比之心。亦糾結(jié)過自己的學(xué)歷不夠高，后來發(fā)現(xiàn)，我受過完整良好的教育，沒有一點小家子氣，生活一直涵養(yǎng)著我的品德。于自己的深水，總能自由地呼吸，平靜地生活，保持著內(nèi)心的優(yōu)渥和富足。那些外面的格子，格子里的門窗、燈光，也會波及到我的水面。我因這些藝術(shù)的折射而美好，也迷戀過這些穿過時間、空間的影像！但不妨礙我生成自己的金色顆粒，在振翅中，總能抖落生命的雜質(zhì)，那些不值得記憶的，關(guān)注的，計較的，都可以忽略。盡量活得云淡風(fēng)輕，像我的文字樣，云絮般飄過。
這本小書，對我也是糾結(jié)的，它本來可以完美些，至少少一些瑕疵，但沒給我這樣的機會。時間太快，來不及梳理，來不及校對，來不及說一下心里話，就送了出去。讓一些不足和硬傷暴露在讀者和內(nèi)行人士的面前。黛玉，一個我最鐘愛的角色，一個精神女神，我寫得那么倉促，用了那么多的形容詞。我希望把所有的愛都給她，卻很糟，遠不及后面的平兒、元春、迎春、男風(fēng)、豪奴利落踏實。這樣的遺憾，讓我不堪卒讀，羞于示人。小書里一再提及后四十回為高鶚?biāo)m(xù)，實乃孤陋，被少小所誤，并不曾看過程偉元之序。他和高鶚只不過做了截長補短，編輯厘剔的工作，后四十回乃百衲本。而第五十回的蘆雪庵’應(yīng)為“蘆雪廣”，漢字沒簡化前，本就有“廣”這個字，讀“演”，依山而建之意，非廟庵。屬傳抄之誤，周汝昌先生考證過。盡管現(xiàn)在網(wǎng)上書上也依舊叫蘆雪庵，但我希望自己是嚴(yán)謹(jǐn)?shù)摹e的低級錯誤也許還會有，只是希望讀到的朋友，能包容。若現(xiàn)在寫，不光思想成熟些，語句也會更精當(dāng)便捷，這是自然。
為什么要寫這樣一本書？實際很偶然。有那么一天，于電視機旁，發(fā)現(xiàn)專家們說的紅樓，竟與自己看到的如此不同，遂坐回電腦前開始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為什么，只為表達，說出個見。沒想到很多人喜愛了、轉(zhuǎn)載了、評論了、分享了，也有許多人為此重新拿起翻開了這部書。這個世界很寬泛，想寫就寫，想發(fā)就發(fā)，想出就出，沒有人給你設(shè)立門檻，沒有人問其出處。精品、絕品、頭條、紙媒一路走過，直至裝訂成冊，就這么簡單，總有人為你默默去做�！秾汍烨閻壑贰芬晃模鈗q空間閱者就近萬，《說黛玉》5751次的瀏覽，同時也被轉(zhuǎn)走5782次，分享幾千次，贊了幾千次。人們把對紅樓的愛，轉(zhuǎn)嫁給了我的文字。一位淘弄古書的老先生說，讀菡萏的隨筆，是我文化生活的一部分，盡管我不讀紅樓，但喜歡你的說辭。等你出散文時，我要買四本，送給我的朋友們。聽后很感動。這樣的朋友我遇到過很多，可是我無書可售，一本不賣，我將為這位素未謀面的農(nóng)業(yè)科學(xué)家，奉上薄意，以示敬重。無需翻看，留念便是！懷夢，也叫土垚，是一名海上漂泊者，在我和荊州文化圈沒任何交集時，他就在我的空間里。我不習(xí)慣一些網(wǎng)絡(luò)語言，但他的確是我的鐵粉。第一次留言，便要買書，并每一年都在問。我的文章，他每篇都贊，公眾號里的微文，每篇都轉(zhuǎn)。我見過他的父親黃祥鑫老先生，但與他并謀面。屆時也將奉上薄意，能存放于他家竹林深處，清涼瓦舍的原木書櫥里，是我的榮幸。
算了下時間，這本書從簽約至出廠正好是一年半。微信里說的兩年不妥。一年半的時間不算短，長到我?guī)缀蹩爝z忘，期間沒任何編輯找我商榷過文本，書名標(biāo)題也一字未改，皆是我的杜撰，于這樣的信任，深深致謝。常規(guī)出書不易，需層層過關(guān)，如自費，就簡單些，幾個月便完事。但我一再堅持常規(guī)，若自費2014年就可以同時推出《菡萏說紅樓》和《散文隨筆集》兩部書，根本不用耽誤至今，趁著空間人氣還可大賣，小賺一筆。
我是個扭捏之人，心中諸多羈絆。恕直言，我不喜歡廣告和任何與商業(yè)掛靠的東西。我做過生意，我用做生意的錢養(yǎng)大了我的孩子，也讓自己的生活安逸閑散。即便現(xiàn)今不做生意，也有許多人懷念我的坦蕩、磊落、真誠和干凈。我的文字是我的另副面具，是我的巫術(shù)之國，一花一葉都有自己的圖騰。趟過這條精神之河，并呈出它的藝術(shù)之美，是我的追求。我希望它是清透的，有著最原始的甘冽，我能給它的只有平靜和愛。我也不能浪費掉許多時間，我要把自己歸還于書桌。所以把它交了出去，任商海沉浮，不關(guān)己事。我尊重我的朋友們的任何選擇，但于自己，只能如此，以后散文亦是。
我曾有過很多讀者，他們都很純粹，毫無功利，只有熱忱。他們都是我珍貴的朋友，給過我鼓勵、幫助、溫暖、指導(dǎo)。他們都比我優(yōu)秀，也正是他們的優(yōu)秀一直引領(lǐng)著我，這是我一直要說的。他們來自各個階層，不會在乎我的怠慢，包容著我的自私。我說過朋友無用論，所以他們永遠不會成為我促銷的對象。他們也不是我的粉，我不會給他們?nèi)魏螐V告，除了文字也一無所有。如自費，一大堆書堆在家里，我怕誘惑，怕心里長了草，有了魔，忍不住去利用這種人脈。
2014年的時候，有人找我，只要在qq空間的說說里每天滾動廣告，一天便可拿到200多元的酬金，這是一個不小的誘惑，我拒絕了。因為我做不來，我珍愛我的朋友們，也珍愛自己的平靜，我不想讓一些東西充斥自己的家園。后來空間寥落了，像一棵樹每天都在掉葉子，但愈發(fā)珍貴，因為有些人一直在陪我走，默默地堅持閱讀我的文字，他們是可以觸摸的，活生生的思想，而不是空洞的符號。后來關(guān)閉微臺打賞，也是基于此，因為我無以回報，若論感謝，我想對這些普通的閱讀者們深深鞠躬。
我的一個朋友曾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他說：“要排除誘惑——這是個沒完沒了的痛苦的內(nèi)心歷程！研究散文，把情感和理智平衡起來，讓所有的美聚匯在人生感悟人性透析的價值上�！睂嶋H這也是我經(jīng)常考慮和拷問自己的一個問題，也在不斷糾偏中。世事澆漓，誘惑無處不在，人、物、名、利太多太多。我希望在有限的時間的線性生命里，不要背離太遠。寶貴的東西，能賡續(xù)下來，日臻完善的是自己的文字和品質(zhì)，而不是其他。
這本書的序是黃大榮老師和元辰老師寫的。當(dāng)時交稿，只給一個月的時間，其中還夾雜著一本散文集，一個月要歸納整理，編纂謄清兩部書，不是易事，為此我累癱在床上，根本無暇寫序。是黃大榮老師救的場，說時間太緊，恐難展開，建議雙序并存，所以又請了元辰老師。具體細節(jié)后記里都有，就不備述。非常感謝他們無私的付出。他們皆肝膽之人，人品更勝文品，有自己宏富的思想和精神境界，并深諳紅樓，與我亦師亦友，多有愛護鼓勵，這是我要深深致謝的。
一本小書承載不了什么，只是日常腳步的收錄，不見得是對的，卻是真實的。這本書不會有太大的學(xué)術(shù)性，只是以《紅樓夢》為藍本的再一次描摹，圍繞十二釵和賈寶玉展開，旁及主子、奴才、外系及宮廷、官宦各色人物。即便講的是一人，實則也是一群，涉及妻妾、父子、母女、男風(fēng)、豪奴、情愛種種關(guān)系。主要從人情世故，人性斷崖，曲折幽深，血脈姻親處著手，歸納厘清，呈出主子、奴才兩張巨網(wǎng)，且上下密連，縱橫交錯，化繁就簡，化難為易，更近文本。不枝蔓，不扭捏，不胡猜亂疑，既不鸚鵡學(xué)舌，也不虛謬揣度，更不媚俗自詡。只是以個人角度，內(nèi)心真實體察，對人性之復(fù)雜和細節(jié)之幽微進行勘探。
我也曾看過一些有關(guān)紅樓的考據(jù)和理論性的書籍，也一頁頁查過清宮的電子檔案，但我覺得在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又不能站在更高的角度哲理化時，只能回歸文本。從人情世故，關(guān)系遠近入手，這是最可靠的，在哪個時代都通行。有人的位置就有關(guān)系，而人是哪里來的？是從娘肚子里爬出來的，娘家有娘家的血緣，婆家有婆家的根脈，主子有主子的聯(lián)盟，奴才有奴才的締結(jié)。關(guān)系有遠近，利益有大小。曹雪芹寫了幾百人，隱了幾百人，千把人的龐大機器，濃縮運作在一個狹小空間里，很多股勢利糾結(jié)在一處，是極其錯綜復(fù)雜的。她的陪房站不到你的隊伍中，你的乳母也不會偏袒他的奶哥，各有所屬，又相互制衡。你有你的關(guān)系網(wǎng)，他也有他的脈絡(luò)圖。不像現(xiàn)在的小家，就幾個人，還矛盾重重，那是烏壓壓的一大堆人在一起摩擦。所以我們不能把某個人物單獨剝離，說其如何，要知道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關(guān)系都沒厘清，拿什么談紅樓呢！當(dāng)然這需在一個水平的基礎(chǔ)上，也就是常規(guī)范圍內(nèi)。當(dāng)事物沒發(fā)生變化，格局沒被打破前，這是存在的普遍現(xiàn)象和不自覺意識。一旦事物發(fā)展到一個頂點，血緣崩潰，善惡突顯，那得另說。比如后來賈府落敗，巧姐被親舅舅所賣，王熙鳳再也不會炫富娘家，有秘事讓娘家辦了，這是一記耳光，亦是作者說的“勢敗休云貴，家亡莫論親�！逼焚|(zhì)和性情將占主導(dǎo)地位，這是后話。
但在前八十回前風(fēng)平浪靜時，血緣關(guān)系的締結(jié)還是相當(dāng)牢固的，每個人身后皆有背景，個人行徑受諸多制約。一個僅憑性格做事的人，是要滅亡的，像晴雯、司棋，沒人能包容她。媚人咋沒了？盡管出場的只是一個名字，兩個字，順帶的一筆。在第五回太虛幻境節(jié)，還是寶玉的四大丫頭之一。茜雪咋走了？她們都是晴雯的前身，只是作者省儉筆墨，在晴雯身上加以渲染，以補前文。實是被襲人掃除了，剩下的麝月、秋紋都是她拿下馬的，這，不僅李奶姆說過，寶玉也說過。這不是胡猜亂疑，紅樓夢暗藏殺機，每一筆，都不會多余。在紅樓里襲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不可小覷，她不是家生子，無后臺，故沒有司棋的狂妄。她靠本事、靠敬業(yè)、靠心機上位，而晴雯比她差遠了。這就是事實，作者寫得糾結(jié)而隱晦。這也是人，有很多可取之處，亦有許多幽微灰暗點，絕不是簡單的公式。身處這樣感情漩渦中，寶玉都不可能一加一等于二。
我是一個老百姓，非名人，但紅樓絕不是為專家設(shè)計和為理論延伸的。所有的解讀，都是他的殼，進入不了它的主旨。里面的人物是復(fù)雜的，是我們身邊流動的思想，在每個人心里呈出不同的色澤。它是一本小說，有真實的生命原型，亦有藝術(shù)的加工，是人性的彈射覺察。因其刻畫入木，人更像人，才讓我們?nèi)绱酥裕錆M魅力！它是沒有籬笆的，從哪一個切口都可以進入，我們解讀的是里面的人物，實是自己的眼光和審美，并不是真正的紅樓。它的每一個人物，每一處場景，都是作者精心提煉設(shè)計出來的，不會平白無故言及或疏漏。像媚人，作者為何點上那么一筆，省掉即可，作者就是要告訴你，她曾經(jīng)是一個很重要的角色，排名僅次于襲人，襲人和寶玉初試云雨情后，她便消失了。至于原因，你可以去想，但你不能說是偶然，是作者心血來潮！
紅樓是人性的深淵，黑白雜染，是群真實而虛幻的生命。每個人解讀它，都是自己的刨花子，不是其主干和藝術(shù)精髓。明代公安三袁的袁小修曾有一部書叫《游居?xùn){錄》。我沒看過，只是聽說。杮（bei）是木頭削下的碎片之意。每個人的解讀都是這些碎片。要感謝的朋友們很多，后記里都有，就不贅述。這本書我?guī)缀鯖]操心，封皮和出版社是上市后才知道的。感謝北京未來趨勢文化和北岳文藝出版社，為我這個老百姓冒險，聯(lián)合打造了這本小冊子。也知道從校對設(shè)計至排版印刷，再到后期市場運作，是個繁雜的過程，耗時耗力。我希望他們賣的好，不至于虧本。我手里的樣書不多，所以并不能送給太多的朋友們，我的簽名也不值錢。我的散文在華僑出版社已過二審，如果順利今年也會面世，稿費是千字60元，我將全部換成樣書送給朋友們，那時便從容些。這次首印3000冊，在三大網(wǎng)和各省新華書店以及圖書館上架，但都不屬于我，我的版權(quán)已讓了出去。
就到這里，祝福大家。做個小結(jié)，此篇就翻過了。再一次衷心感謝我的朋友文友師長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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