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河流，快樂散文

　　我的家鄉(xiāng)師家灣在屬于北方極干旱地區(qū)，而且到處是大片的鹽堿地。

　　但是，在我的記憶中，上個世紀(jì)70年代前，家鄉(xiāng)并不缺水。雖然不像南方那樣一年四季河流不斷，但是，許多快樂都是與水連在一起的。

　　村邊原來有一個很大的池塘。

　　沒有人知道這個池塘是什么時候形成，是如何形成的。那時，一年四季池塘里都有水，夏天的時候水就會漲到池邊。因為有了這池水，我們這個干旱地區(qū)的村子便顯得很滋潤。池邊有幾棵柳樹，從春天發(fā)出嫩芽，一夏一秋都會婆婆娑娑。池邊還有蒲草葦樹，最熱鬧要算蛙鳴。白日時，蛙聲時斷時續(xù)，那是因為總有村人從池邊走過。夜晚時，蛙聲便會整晚整晚的響起，一池蛙聲可以讓全村的人聽到。

　　從春天開始，一直到上凍，池邊總會有女人們來洗衣、洗被。池邊有早放好的青石板，要洗的衣服、被單放在石板上，用池水浸濕，用一根木棒反復(fù)捶打，搗衣聲與女人們的說笑聲便也為池塘邊的風(fēng)景。那些池里的蛙在感覺到?jīng)]有危險后，也會自顧自喊鳴。那就是另一番熱鬧。

　　后來，池塘的水越來越少，少到不個鍋大小。池塘還是那些樣的面積，只是水窩在那里顯得可憐巴巴。原來看不到池泥黑灰黑灰僵在那里，日久便龜出一格格的泥片。池邊的蒲葦早沒有了，那些歌唱不停的蛙也不見了蹤影。

　　終于有一天，連那一小片水也沒有了。只剩下不到碗大的一點兒水波。那水竟然不停翻騰，原來有二條尺把長的魚在那里掙扎。我們那里還小，只是看著，后來，有大人過來看到，默默無聲，卻迅速搬來幾捆玉米桔桿鋪在池泥里，很順利地走到池中央，那魚便被捉來，帶回家去，這池塘里最后的生命也成了村人腹中之餐。

　　池塘里再也沒有水了。又過了幾年，池塘成了垃圾場，慢慢地變成了平地。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蓋上了房子。如果不是有人講，沒有人會想到這里曾經(jīng)一片滋潤。只有原來池邊的柳還剩下一株，還發(fā)芽，還蔥綠，還婆娑，但是卻少了滋潤。它就只是一棵樹了，不再是風(fēng)景。

　　村前村后原來都有河流。

　　因為是干旱之地，所以，河流都是季節(jié)性的，但是，每一年，一進(jìn)春末河里就會有水。一直要到冬季斷流。河水來的時候，總會有村里人發(fā)現(xiàn)，然后就會傳遍一村，尤其是孩子們便會成群結(jié)伴到跑到河邊去，然后一齊進(jìn)入河道，在水的前邊跑，最早的水我們叫“水頭”，跑不了多久水就會變得越來越大，然后我們就只能站在河邊看。這里的河水總是很混濁，而且翻騰白沫，河水里總會有順河道沖下來的樹木草團(tuán)。等水要漲滿河道里，我們常常會找來高粱、玉米、向日葵等的桔桿，用尺把長一段，將一頭分開一點兒，夾一塊小石頭，然后扔進(jìn)水里，看它們在水里浮起來，我們便沿著河道追趕。有的人石頭一大，就會沉到水里看不到。

　　河里有水的時候，也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候，夏天，一到放學(xué)，河里就會有光溜溜的男孩子。打水仗，比誰游得遠(yuǎn)，比誰能在水里沉得時間長。冬天的時候，河水就會結(jié)冰，黃色的河岸里是一道望不到頭的彎彎曲曲的白色冰道。這時，在河道里玩冰便是冬天最好的快樂。許多人家會有自制的`冰車，用幾塊木板釘起來，下面嵌二條鐵條，再用粗的鐵絲做二根手杖，人坐在上面，用手杖在冰上向后用力劃，冰車就會載著人飛速向前。沒有冰車的孩子就會在冰上站著劃動自己，或者站在有冰車的孩子后面推著人家前進(jìn)，好等一會兒能借用人家的冰車快樂一會兒。

　　記得村里這河叫己巳渠。查資料知道，這是1929年的時候閻錫山擬由崞縣之界河鋪引滹沱河水澆灌定襄沿渠各村土地及其家鄉(xiāng)河邊村的土地時修筑的，因為這一年是農(nóng)歷己巳年，所以這河渠就被叫做己巳渠。原來，這利河是那時的水利工程。

　　除了村前村后這二條主要的河流外，在村外的大片土地之間，都有許多河道。一到秋收過后，村里就會組織人挖這些河道。這些河道叫“退水渠”，是為了防止有洪澇災(zāi)害。不過，我的記憶中，我們這里從來沒有過洪澇。這些河道里也總會有水，河道邊全是雜草。河里有總也長不大的魚。蛙是自然少不了的。

　　因為有池塘，因為不大大小小的河渠，雖然我們地處黃土高原，印象中還真沒有過干到?jīng)]有水的那種困境。雖然看不到南方地區(qū)連片的湖泊蓮池，但是，也總會有葦草蒲棰。因為有水，蜻蜓低飛，蚱猛輕跳，蟈蟈脆鳴。秋冬季節(jié)，一些我們叫不來名的鳥像一夜間出現(xiàn)，低飛盤旋在村外的空中。

　　這些都是貧困的童年難忘的記憶，也是那時最大的快樂。

　　只是這一切都突然消失了。進(jìn)入上個世紀(jì)的70年代末，河渠里已經(jīng)很少再有水，進(jìn)入80年代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一絲半點的水。于是，河道里慢慢只長一些雜草，慢慢地河道就越來越平，如果不是二邊還有過去的河床，有零星的樹水，沒有人知道這里曾經(jīng)有過波頭浪花。

　　村子還是這個村子，上個世紀(jì)出生后的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人再會知道，這里也曾有過水聲蛙鳴。記憶中的滋潤和快樂已經(jīng)連一些上了年紀(jì)的人都淡忘成了團(tuán)輕煙。

　　那池塘，那河流，那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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