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霜滿天的日子散文

　　哥哥做好了六把竹托，準備去獵黃鼠狼。經(jīng)過一個秋天的滋養(yǎng)，黃鼠狼已經(jīng)長得肥肥壯壯的了。如果不是“偷雞”這點傳聞壞了它的聲譽，它絕對是個美麗的動物。

　　我很奇怪，那么大的一只只雞是怎么讓黃鼠狼給偷走了的。據(jù)上了年紀的人說，黃鼠狼咬著雞的脖子像騎馬一樣騎在它的身上，趕著它飛跑，我就感覺到雞們的愚蠢和這鬼東西的聰明。不過，這家伙也有擋不住誘惑的時候。當它看見一塊塊香噴噴的肥肉時，它就忍不住垂涎欲滴了。就像那些貪婪的人，明知是個陷阱，還是要往下跳。

　　我們在田坎、渠道、溝壑等隱蔽處選好位置，搬來石塊，將托張好，就只等黃鼠狼來上鉤了。我們雖不用它金黃的皮毛來做御寒的大衣，但整個小學(xué)階段，我們幾兄弟的學(xué)雜費差不多就是全靠獵黃鼠狼換來的鈔票維持的。

　　看托是件最激動人心的事情。天剛蒙蒙亮，我們就滿懷著希望出門了。田野在我們的面前靜靜地展開，光霧凄迷之中，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特別是打霜的時候，遍地銀華，滿目粉黛，有如圣境。我們到各處將托檢查一番，就像帝王出巡一樣。至今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個個夢幻般的早晨。

　　我跟父親到供銷社去過幾回。一間寬寬大大的房子，碼滿了苧麻和棉花。我們把風干了的黃鼠狼小心地放在玻璃柜臺上，一臉彌勒相的同志摸了摸它光滑發(fā)亮的毛，滿意地笑了，提著尾巴往墻上一比，六棱磚長，十塊；七棱磚長，十二塊。我對這種奇特的收購方式十分感興趣，有時也會盤算，等下次再獵了黃鼠狼，有幾棱磚長，就應(yīng)該可賣多少錢了。而我那敦厚老實的父親，對供銷社的報價幾乎從來沒有什么異議，他爽快地接了錢，拉著我興沖沖地來到書店，一口氣買下了五六本精彩的小人書。

　　今年國慶，我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xiāng)。我特意在縣城的老街下了車。許多熟悉的場景已經(jīng)消失了，替代的是新的陌生的場景。供銷社已經(jīng)退出了時代的舞臺，很快就要被一家國際性的大超市所取代。而我的老家，那個山清水秀的小村莊，除了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還堅守在那兒，都跑到外面淘金去了。銀霜滿天的情景難得一見了，張托獵黃鼠狼的日子也只有在我的夢里悄悄再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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