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雨散文隨筆

　　這個清明假期，雨水來得特別豐沛。古諺云清明宜明又云清明難得明，記憶中確是在這個日子經(jīng)常會遇上雨天。節(jié)假第一天雨似乎如約而至?xí)r大時小淅淅瀝瀝下了一天，夜來春雨依舊。春雨敲打著窗欞敲打著樓外的車棚雨點聲聲不歇淺睡里時不時醒轉(zhuǎn)過來盼著雨停，家人約好了第二天去看父親。

　　晨起雨歇了，父親在山的北坡。我沿前湖步行了一段，夜雨將空氣洗的很清新花草樹木在鏡頭里也明晰起來，一條春溪演繹了仲春的舞臺，溪水邊柳綠已濃如煙雨，間或有桃樹挑著長長的花枝向?qū)Π稈伻ッ难�，溪水被一夜的雨淘洗過比往日要潔凈些水草青青養(yǎng)人眼目。溪頭小徑兩旁的也盛開著桃花，夜雨驚花魂落紅滿地點點仿佛離人淚，那片片被風雨肆虐過卻還依稀鮮嫩著的花瓣讓人想到那些夭折的生靈。走過生機盎然的春溪走過落英繽紛的小徑走過開著繡球花的城墻邊，繡球花在這個時節(jié)盛開倒是蠻合時宜的。

　　那個傍晚在我的記憶深處，不愿觸碰但我知道它一直在那兒今生不會忘卻。姐姐對我說：就這樣我們兩人決定了就這樣了！那是一個多么艱難而決絕的決定，省人醫(yī)那時候還叫工人醫(yī)院在它對面的烏龍?zhí)豆珗@的橋上，暮靄沉沉姐姐的聲音在早春微寒的空氣里微顫，兩雙對望的淚眼兩顆無奈的心。橋上的我無心打量四周看不見那兒的風景，多少年過去我也不知道那公園是什么樣子的但我記住了那橋：小小的微微曲拱著。

　　父親生病了確診了我的老師帶著我?guī)е�父親的片子找了幾個有名氣的醫(yī)生，都說靠近大血管不宜手術(shù)其中有一個答應(yīng)給開刀好像還蠻有把握的，去單位開好了支票父親說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怕也沒有用拼了。老師又陪我和姐姐去找一個權(quán)威傳家級別的征詢，這樣就有了烏龍?zhí)缎�橋上的決定。后來看著一些與父親同樣病的人手術(shù)后安好的樣子，我會癡癡地想：要是我們拼一下呢要是我們舍得為父親拼一下會不會有好一些的結(jié)果？藝高人膽大那個醫(yī)生既然愿意為父親開刀自然有他的能耐或許真的能讓父親從手術(shù)臺上安然地下來？可是那是六比一的比率，我們不敢拿至親至愛的骨肉生命去賭那七分之一的勝算啊！

　　家人在山腳下聚齊向半山坡走去，年復(fù)一年走過的小路四季色彩當有不同但我們走過的總是這個有時晴朗清明更多時煙雨迷蒙的時節(jié)，滿目的蒼翠欲滴漫坡的勃勃春機也減輕些許思親的沉郁。一年又一年歲月就在我們重復(fù)走過的小路上流逝了，歲月流逝讓人惆悵卻又漸漸淡化了人們對故親的回憶。春琪甩開大人的手走在最前面，三年前他加入了這支隊伍，那時候他新奇的眼睛望著新綠的鄉(xiāng)野問他路邊的野花什么顏色的紫色的邊說著邊小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嘴角還掛著一滴晶瑩的口水珠子。

　　父親的家園又見零星開著野草莓花仿佛是主人派來的的花童守望著這個時節(jié)守望著常年寂寞中獨有的一個熱鬧的日子，野草莓花是白色的而果子卻是紅艷艷的暮春初夏時候山野田間小路溪邊不經(jīng)意的遇見它那紅寶石般的鮮艷欲滴不禁令人怦然心動。父親的家園原來是有兩棵樹的高高的正好給父親擋風遮雨，我記得那樹的葉子有點像我認識的石楠樹的葉子深綠和殷紅的顏色，或許就是石楠樹？但四六叔說那是石棠樹并說舊時人們多在逝者的家園種這樣的樹，我想這是為了守護亡親的魂靈吧。四六叔把父親放進樹下包著父親的綢布和父親最后的日子里小血管里噴出的液體是一個顏色的，那顏色幾乎要刺瞎我眼睛。

　　山風輕拂間或飄來一點兩點雨珠山林寂靜著只聽見時不時響起幾聲鳥鳴，總是這個時候清明前后那鳥就叫了，我一直把它當成布谷鳥不知道是不是的？它發(fā)出的聲音就是布谷布谷還帶著音樂般的韻律。當春盛之際花開花謝野地里傳來這鳥的歌唱時不禁會讓人莫名添上一些淡淡的憂傷。稍晚的時節(jié)野地里還會有一種鳥叫類似于“小榮小榮”的語音，那音調(diào)沒有前面說的鳥唱出的音調(diào)婉轉(zhuǎn)動聽而是短促的顯得很有些凄惶仿佛在尋找什么丟失了很久的寶物。我望著鳥叫聲傳來的方向，四六叔就在不遠的山坡那面。石棠樹下的父親后來要被搬遷又是四六叔抱著把他安置在現(xiàn)在的家園，石棠樹沒有跟來石棠樹還在原地嗎？石棠樹沒有來陪父親四六叔來陪父親了，勤勞善良心靈手巧的四六叔年級尚輕的四六叔！

　　哥哥把媽親手疊的`元寶攏成一堆，燃起的火焰給還有些春寒料峭的空氣添了一點暖意，那一個個精致的小銀錠子在火焰中跳起舞來仿佛一只只翩翩的小蝴蝶。依稀記得父親說過：春花開秋草黃。意思是指他的病，父親是個有點幽默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不出有什么悲傷的痕跡臉上隱約還可見一絲微笑。從烏龍?zhí)缎�橋上的那個春天的黃昏里到來年黃葉飄零的重陽節(jié)的慘淡子夜，我的父親沒有哭喪過臉沒有喊過痛該說笑的時候依舊說笑。但我知道那是怎樣的幾百個日夜，父親用堅韌和平淡遮掩了那一切。裊裊青煙似往事如煙，不忍細想不忍回眸，心的一角已結(jié)成了繭，是最堅硬的地方也是最柔軟的地方，唯其堅硬才能擋住無邊無沿的思念，因為柔軟才不能觸動一動就是痛就會流血。

　　下山的羊腸小徑上擦肩遇見幾個戴頭盔推著山地車的少年我好奇問怎么把車推到這兒來了答曰待會兒從山上騎下來，我回望身后下山小路曲曲彎彎的傍著一條小山澗，小澗的水清清亮亮的水中生長著的雜木郁郁蔥蔥。古人謂之清明是因萬物生長此時皆清潔而明凈。人間四月天恰似那稍后將從山上騎車一躍而下的少年一般的明媚而清朗，滿世界綠葉綠草滿世界的紫嫣紅的花朵��！清明何止于祭祖也是踏青春游的季節(jié)，人們扶老攜幼呼朋喚友放飛心情流連忘返，梨花風起正清明游子尋春半出城日暮笙歌收拾去萬株楊柳屬流鶯，這首宋詩便是寫照。春琪又跑在眾人的前面，他在唱著歌竟然能把《同一首歌》完整的唱下來，歌聲稚嫩而清亮，不知為何我一下子想起了小時候春天蘇北廣袤平原上農(nóng)人扶犁的吆喊聲。清明更是播撒種子的季節(jié)，那農(nóng)人唱歌一般的吆喊聲是那樣高亢悠長那樣歡暢不已他在這個時節(jié)啟航他在希望的田野上揚帆。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水汩汩青山依舊。放眼望去山野空蒙雨色迷離恍若春意更濃綠意更濃，這濃濃的漫天鋪地流淌成一支樂音伴著生生不息的歲月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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