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漫記散文

　　洗澡，清除身上的污垢；也清除心靈的塵埃。

　　洗澡也是洗心。

　　——題記

　　一

　　南方人，離不開水，也少不了洗澡。特別是夏天，每天與水的零距離接觸，是我們必不可少的功課。因此，關于洗澡我有著很多記憶。

　　小時，不喜歡洗澡，因為那時，讀書，回家后砍柴，放牛，割草少不了。僅有的游戲時間是晚餐后的一點空閑，誰還記得洗澡？因此，挨了母親很多罵，甚至打。盡管如此，仍改不了我的懶惰。有時被逼洗洗，也是草草了事。特別是冬天，常常是一個多月不洗澡，現(xiàn)在想來都很羞愧。

　　高中，青春年少，學了《詩經(jīng)》，明白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漸漸學會了講衛(wèi)生，故洗澡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生怕身上的汗酸惹人生厭。那時學校沒有鍋爐，女生在浴室，自己打水處理。男生在野外解決，河壩池塘是男生的浴室。記得那時，我們的冷水浴要洗到年底，站在河壩里，風兒呼呼吹，身子瑟瑟抖，牙齒咚咚響，也得把洗澡進行到底！雖然很苦，但樂趣無窮�，F(xiàn)在想來，覺得年輕真好。

　　今天，洗澡已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因為生活水平的提高，洗澡成了一種享受。

　　二

　　在我腦子里，關于洗澡，印象最深的，不是給自己洗，而是給兒女和父母洗澡的記憶。

　　結婚后，我有了可愛的女兒，初為人父，很激動，很惶惶，也小心翼翼，從各式各樣的育兒典籍里，學到了洗澡能鍛煉幼兒體能，能提高幼兒智力。因此給女兒洗澡成了我們夫妻的最大樂趣，每天一澡，必不可少，因為我們希望女兒健康，聰明。還記得那時女兒白白胖胖，本性喜水，放到水里，一雙小手把水拍的嘩嘩作響，水花四濺，嘴里呵呵哈哈笑個不停。日子就在這種呵呵哈哈，快快樂樂中過去。我們都很滿足的享受著這種快樂。女兒八九歲時，我失業(yè)了，因為女兒很果斷地把我給她洗澡的工作解除。嗨嗨，女兒長大了！其實我很懷念給女兒洗澡的時光。面對我的失業(yè)，有惆悵，有無奈。但更多的是欣慰和滿足！

　　三

　　很快，又有了工作，2003年，一個有時喊我兄弟，有時喊我大哥，有時喊我大爸爸的人進入了我的生活。他不像女兒白白胖胖，略瘦，骨骼修長，還顯得有點懶洋洋。他對洗澡很講究，水溫要適當，熱了不行，冷了不行，特別令人糾結的是洗頭發(fā)，眼里不能進水，耳里不能進水，常常弄得我火冒三丈，但只能冒在心里，誰叫我是他大哥呢！盡管如此，我還是其樂融融，因為我失去的工作又回來了。

　　現(xiàn)在這小家伙最愛的可是另一種洗澡——游泳。帶他游過幾回，他就迷上了，雖然泳姿不美，只會狗爬式，但也憨態(tài)可掬，令人忍俊不禁。

　　給兒女洗澡的經(jīng)歷，使我有時想，世上最有樂趣的事情可能就是給兒女洗澡了。因為這最能體現(xiàn)父母的愛心！

　　至于給其他人洗澡我是想都沒有想過的。我想肯定是很令人難堪，甚至惡心的事情。

　　但這句話說得太早了。有些事情一定得經(jīng)歷才能明白。

　　四

　　2010年，父親年老，83歲，輕度中風，行動不便，想來我家來住住。妻子很開明，（注：我是上門女婿，住在妻家。所以沒和父母住在一起）。妻很快把我父親和失明的母親接到家。自此，我又有了新的工作——給父母洗澡。

　　首先給父親洗，其實說心里話，我不想做這件事，但無可奈何。

　　我扶著父親，到浴室，很艱難的幫父親脫了衣服。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看父親的身體，小時起，父親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高大，魁梧，健美，有力。但現(xiàn)在我的.眼里見到的已沒有這些詞語的半點影子。背佝僂著，腿干瘦如柴，手指變形。皮膚松弛，顫顫巍巍，還要扶著墻壁才能站穩(wěn)。生活的負荷，讓父親失去了健美，收獲了老態(tài)龍鐘。

　　我給父親洗頭，擦背，抹身，上沐浴露，在我眼里，父親已成了一個任我擺布的孩子。是那么的柔弱無力。我摩挲他那慵松的脊背，懷想那曾經(jīng)健美的肌體，追念父親遠逝的韶華。溫熱的水流，扶過他的身體，他的腿腳，眼前顯現(xiàn)的就是父親蹣跚的身影。父親真的老了。

　　我的心隱隱作痛，歲月真的是多么無情！

　　這次洗澡我很沉重，眼里有水，是淚水還是其他，我也分不清。

　　給母親洗時，母親執(zhí)意不肯，說：只要倒好水就行。妻給她洗也不行。沒有辦法，我們給母親準備好水和衣服，就由她自己洗了。

　　這次洗澡的經(jīng)歷，使我又成熟了幾分。明白了父母為了子女，付出的不僅是青春歲月，還付出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同時，也明白了父母終究會老的。

　　五

　　今年四月底，五月初，是我所經(jīng)歷的最難熬的一段時間。也可以說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轉折期。

　　四月底，母親突然生病。上午好好的能說能笑，能吃能喝，下午就連說話都不行。請醫(yī)吃藥都無效。兄弟妯娌一個個眼淚汪汪，但無力回天。天氣炎熱，再說母親生來愛干凈，所以我們必須給母親清洗身體。母親沒女兒，只有四個兒子，無疑，清洗的任務就得由我們來做。（假如母親清醒，她不會讓我們做。）

　　母親很瘦，但為她洗個澡也很不易。四月二十七日晚，我，妻，哥哥，嫂嫂，手忙腳亂的為母親脫了衣服，等把母親輕輕放進澡盆時，我們已是滿頭大汗。望著澡盆里的母親，我眼里滿是淚水。眼前的母親，是那么瘦小無力，懶洋洋，全然不顧我們的折騰，在酣睡著，似乎要把扶育我們時耽誤的睡眠補回來。

　　聽父親說，母親17歲嫁過來，那時母親很漂亮，待人和氣，心地善良，還讀過幾年書，所以在村子里很有名氣。但現(xiàn)在，我眼前的母親，已……。歲月的無情，在我母親這兒又一次得到了證明。

　　給母親洗完，穿好衣服，母親仍在酣睡。

　　我們都沒有意識到，這個澡，是母親在世的最后一個澡。

　　母親躺在床上，我們立在床邊，望著無言的母親，盡管有千言萬語，而訴說的都是只言片語。當時母親肯定還有意識，因為聽到我們的話語，她眼角不時有淚水溢出。

　　晚上，11：20，母親呼吸漸漸低沉。我母親摸摸脈象，若有若無，我知道，母親的大限已到。

　　十一點二十五分，我的母親走了，享年78歲。

　　那一刻起，我成了沒娘的孩子。

　　母親去得從容，淡定！我們跪在地上，沒有嚎啕大哭，只任淚水恣肆漫流！我們不想因我們的哭聲，阻礙母親去天堂的腳步。只有淚水表達我們對母親的依戀和不舍。

　　悲莫悲兮生別離！

　　六

　　不同的洗澡，給我不同的感悟。為兒女洗澡，得到的是快樂，是希望。

　　為父母洗澡，我的心得到了洗練，也更加純凈，更加成熟。

　　佛說:心若無塵，心如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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