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臘月殺豬時散文
【一】
老母親打來電話說，遠在南京打工的弟弟和弟媳婦要年關才能回家。原本說等到弟弟回家之后才宰殺年豬的計劃就取消了。母親新定的計劃是等到她正在上初一的孫女和上大學的外孫女放假了就殺年豬。孩子們終于放假了，老母親的計劃也就提上了議程。
那晚給母親打電話說，叫她把床單被套用洗衣液泡好，我?guī)е⒆觽冊缟暇突厝�，然后給清洗，下午就好等著殺豬師傅來殺年豬。我們也幫著干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兒�？墒怯媱澾�是不如變化快，只是幾分鐘內(nèi)接了兩個電話，我的行程又作了小小的改變。大女兒說牙科醫(yī)生打來電話叫她去醫(yī)院拿牙套。我接到社區(qū)醫(yī)院打來電話，說我的葉酸薄子和報表要馬上完成交上去，上級領導要檢查。只得馬上給母親打去電話說中午不能回去吃午飯了，下午盡量早點去。
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下午，我們一家人就往母親家趕去。老公的一個朋友閑著沒事兒也和我們一塊兒去，說是去見識見識農(nóng)村過年殺豬的場面，體驗一把遠離都市的生活。車，駛離家鄉(xiāng)越近，熟悉的風景就越來越多。鎮(zhèn)上老街的那些店鋪，特別是學校門口的那些小吃店，文具雖然大多已經(jīng)改頭換面，但是，鑲嵌在記憶中的與店鋪關聯(lián)的那些事兒在此刻卻都清晰的呈現(xiàn)在腦海。
不住的和孩子們說：“你看，那家店鋪，以前是賣豆瓣的，媽媽就經(jīng)常和同學一起在學校食堂打了飯再端出來買一分錢兩分錢的豆瓣下飯。味道可香了�！�
“媽媽，豆瓣還可以當成菜下飯嗎？”9歲的小女兒天真地問。
“嗯嗯。當然可以啊，那時候媽媽家窮，外婆沒多余的生活費給媽媽用。我們還在家里裝一瓶瓶的辣椒拿到學校當下飯菜呢。”
我所講的這些，孩子們是不會懂的，因為她們的字典里從來沒有過這些詞兒。她們的餐桌上，永遠都有媽媽精心準備好的營養(yǎng)餐。當她們覺得學校食堂的飯菜難也下咽的時候，媽媽會提著飯盒去安慰，甚至給老師請假讓她們出校門到館子大吃一頓，以解饞。
“快看，這座橋。當年這座橋老是被洪水淹。媽媽上學放學的時候就和村里的小伙伴們一起挽起褲管，手牽著手從小橋上一步一步的趟過去。”
“媽媽，這分明沒有橋嘛，這就是路呀！”小女兒說。
“以前是一座小橋，因為修建公路，橋洞被填充起來了，成了寬寬大大的水泥路面�！�
這一路上，只有我在不停地講話，好像此刻我就是一名導游，領著一大幫人來參觀我的家鄉(xiāng)。我就負責給他（她）們講解家鄉(xiāng)的風土人情。講解家鄉(xiāng)近30年來的變化。
“我媽每次回外婆家，就成了話嘮，嘮嘮叨叨沒完沒了。這些，那些，我們都聽膩了。”大女兒在一旁冷不丁地補充一句。
【二】
車子直接就開進了母親家的院壩。停好車，老公就感嘆：“這要是前幾年啊，車只能停在小鎮(zhèn)上，然后走這幾公里的路。自從修建好了這條公路，特別去年又打成了水泥路，就更方便了。再也不擔心下雨天，路滑的問題了�！�
“這里還通天然氣了？”老公的朋友一下車就看見了母親家廚房外墻壁上的天然氣氣表。
“嗯，天然氣通了，自來水也通了，農(nóng)村的條件越來越好了。”我說。
“你們都來啦！殺豬師傅還沒空呢。說是要在另一農(nóng)戶家殺一頭豬之后再來，估計還得2個多小時�！蹦赣H笑吟吟地迎了上來。
“還要這么久啊？那我們把魚竿拿去河邊先釣會兒魚�！崩瞎呎f邊打開后備箱拿魚竿。
“那我們洗床單被套去。”放下包，我和女兒就開始忙碌了。大女兒今年18歲了，正上大一。很少在農(nóng)村呆，農(nóng)活更沒干過。
母親家有洗衣機，完全可以洗床單被套的。但是母親說洗衣機機筒裝那一點點水，怎么能清洗干凈？其實我知道這是母親幾十年的習慣了。家門口就是一條大河，寬寬的河堤，不就是用來清洗衣服的嗎？用洗衣捶捶打過的衣服，床單被套，再在河水里反復透反復洗，衣服就洗得干干凈凈的了。
我和女兒把床單被套反復搓揉之后，再裝兩桶里，用扁擔挑著上河堤去清洗。當然，這么厚重的床單被套肯定要我老公出馬才能搞定�？此J真清洗的樣子，女兒又開始拍照了。暑假的時候，我就給在這兒給清洗衣服的老公拍了照，上傳了朋友圈。并且戲謔他說：“你看你洗一回衣服，還上網(wǎng)了。真不錯，再接再勵！”
這里沒有工業(yè)污染，河水清清澈澈。小河兩岸，雖然沒有郁郁蔥蔥的景色，只剩一些光禿禿的樹枝，不免讓人覺得有些蕭條。但河岸兩邊依然有喜歡垂釣的'人，站著或坐著，眼睛專注地盯著魚竿，生怕錯過那魚兒來偷吃魚餌，倒也又是一道別樣的風景。老公說他插了三根魚竿，隔三五幾分鐘，再去看看有沒有魚兒被勾住，這真是一個等魚兒上鉤的主兒。
“媽媽，外婆喊你和爸爸快點回來！開始殺豬了！”小女兒跑來河邊大聲喊著。早已經(jīng)洗完衣服，站在河堤上閑聊的我們快速地往家走。母親家院壩已經(jīng)來了好幾個鄰居，都是青壯年有點力氣的男子，是來幫著摁豬的。廚房里，母親已經(jīng)燒開了兩大鍋開水，用來燙豬。殺豬的師傅吩咐完誰誰該干啥，就領著幾個人往豬圈牽豬去了。200多斤一頭豬在幾個大漢的吆喝下來到了院壩。殺豬師傅拿著刀做好準備，其他幾個人有的拽豬前蹄，有的拽后蹄，有的拽豬尾巴，都卯足力氣把豬提上了高凳。
“媽媽，他們好殘忍，把豬哄騙出來，就要殺了它。”大女兒帶著哭腔說。
“媽媽，你看那個師傅把刀往豬捅去了。媽媽……”聽著豬嗷嗷地叫，女兒一下子就哭了。長這么大，看過年殺豬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女兒的反應依然很強烈。在她眼里，屠殺一切牲畜都是不可饒恕的。
殺豬，燙豬，刮豬毛，開膛剖肚，然后殺豬師傅麻利地揮動著手中鋒利的刀，分割豬肉。一會兒功夫，木板上就擺滿了一塊塊大小差不多的豬肉。
“接下來，廚房就是你的舞臺了，你好好表演吧！”老公在一邊說。
“那好，老大來幫我�！蔽医羞^大女兒，并且安排好她應該干的活兒�！蔽沂侵鲝N，你是墩子，墩子知道不？就是專門切菜切肉的�！�
最先下鍋的是排骨燉蘿卜，然后炒豬肝，炒腰花，炒回鍋肉……經(jīng)過一陣緊張的忙活，熱氣騰騰的飯菜就上桌了。大家圍著飯桌，談笑風生。緊接著，男人們開始推杯換盞、你一杯我一杯喝上了。我家的，弟弟家的，堂弟家的，一共六個孩子在另一桌也是有說有笑，大的倒是懂事知理，小的手里拿著筷子揮舞著，直嚷嚷喜歡吃的那盤菜伸不著、夾不著。劃拳聲，笑聲，一聲高過一聲，就在這屋子蕩漾開來......
老母親笑了，樂呵呵地看著大家，招呼著大家不要客氣，一定要吃飽吃好。
【三】
第二天早上，等我起床的時候，母親已經(jīng)做好早飯了。并且去地里摘了好些菜回來，有大白蘿卜，白菜，紅油菜。桌上還放了好幾個包，有兩塊排骨，一塊豬肉，一口袋大豆，幾十個雞蛋。我知道這些都是母親為我準備的。她知道我們忙，要趕著回去上班。
“那幾個孩子還沒起床呢？灶堂里已經(jīng)為她們燒好了紅薯。”母親說。
“��！又有紅薯？我愛吃�！币贿呎f一邊拿火鉗往灶膛里夾紅薯了。想起上小學的時候，每次放學回家，放下書包就往廚房跑，奶奶總是為饞嘴的我準備好了紅薯。用火鉗夾出來，吹吹紅薯上的灰，撕掉皮，再吹吹氣，管它燙不燙，咬一口進嘴里。遇到燙嘴的時候，雙腳跳得老高。實在太燙了，呸一下吐手心，再吹吹，再放進嘴里。一個紅薯吃完，嘴巴已經(jīng)是黑黢黢的了。
“外婆，我們起床了。有紅薯嗎？”幾個孩子蹬蹬蹬下樓來了，一邊還嚷嚷著。
院壩里，一群雞鴨在圍著搶食。另外有幾只肥鴨踱著方步，不緊不慢地往水塘去。老母親又在拌豬飼料，準備喂豬了。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老母親的勞作也拉開了序幕。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她就在這房前屋后，一畝三分地里，辛勤勞作，再把她辛辛苦苦收獲的果實分享給她的兒女。
而一年中，母親最盼望的恐怕就是臘月了。因為臘月一到，預示著年的腳步就近了，兒女們回家的腳步也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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