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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研散文
老研大駕光臨時，我正在客廳看電視《十六歲的花季》。我沒理會他滿臉的不屑，任他徑自進了我的房間看書。
“老研”真名叫沙波，因其素以“研究家”自居，故有此雅號。不過，他對這雅號是挺感受用的。
到底不能太怠慢了，看完一集，我便進去相陪。見老研正面對書櫥認真研讀。我輕問：“看什么呢？”他居然嚇了一跳，慌忙將書塞進書櫥。我發(fā)現(xiàn)是一本《性學(xué)百科》，心里暗笑，前幾天見我買了這書，他還狠皺了幾下眉頭。
老研多少有些尷尬，言辭閃爍。我不無揶揄地說：“怎么啦，心不在‘馬’的？”他一怔，突然卻興奮起來：“錯了——心不在焉！焉，之乎者焉的焉！”我忍俊不禁，但無意糾正他，倒不是為避“報復(fù)”嫌疑，怕的是逗起他某種興頭�？伤豢戏胚^我，引經(jīng)據(jù)典喋喋不休地大批了一通錯別字的危害。也罷，就讓他過一回“好為人師”的癮吧。
老研忽而話鋒一轉(zhuǎn)，煞有介事地批評起我剛發(fā)表在報上的'一篇散文來：“你的習(xí)作是越發(fā)不像話了，只能哄哄那些十七、八歲的黃毛丫頭，我是不看的，沒一點真情實感�！蔽疫B忙作誠惶誠恐狀，雖然心里很想同他商榷一下“習(xí)作”的用法。
老研一貫將我的“習(xí)作”貶得一錢不值。奇怪的是，總有人告訴我，他在別人面前卻常把我的文章說得如何如何了得，他與我又是如何如何“鐵哥們”。許是他用心良苦——怕我一不留神驕傲翹尾巴吧？待考。
老研又開始作閱讀指導(dǎo)了。他信手拿起一本書道：“凈看這種沒檔次的東西——我正在讀普魯特斯的《追憶似花流水》，深刻��！不過，”他換上悲天憫人的口氣繼續(xù)說，“你不但看不懂，恐怕聽都沒聽說過。唉！”
我想說，我承認我看不懂，我受不了意識流的錯亂。但我還不至于無知到連普魯斯特的名字和《追憶似水年華》的書名都說不清楚的地步。
老實說，對老研的故作高深我是大不以為然的。但不知為什么，面對他的目空一切，我偏偏時時心里發(fā)怵。記得前幾年《文化苦旅》風(fēng)靡之際，他每次上我這兒來，一路上無一例外地手不釋卷，而且封面堅決向外，絕對的一派學(xué)者風(fēng)度。常常要到他坐定開講破“定”百出之后，我才會從他的氣派中解脫出來。
終于過足了“誨人不倦”的癮頭，老研意得志滿地起身道別。他腆著滿腹經(jīng)綸的大肚子踱到門口拱手道：“留步留步�！蔽疑敌Σ粍�，又聽得他文縐縐說：“你自重你自重�！蔽覍捄褚恍�，這“自重”顯然是“自己保重”的省略形式了。可轉(zhuǎn)而一想，我又不免心虛起來——誰能保證老研不是在規(guī)勸我檢點自己的言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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