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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沙聽風(fēng)的散文
第一次聽到金沙的名字，是因為那個寒冷的冬天，鄂南幕阜山區(qū)崇陽掩在一片雪皚皚的世界。在當(dāng)時那個饑饉的年代，是沒有人欣賞這銀妝素裹的風(fēng)景的，而且因為冷學(xué)校都放假了，讓學(xué)生們回家去圍著樹兜子火熬過這極寒的季節(jié)。
我們一家住在黑橋的小學(xué)校里，連樹兜子也沒得燒的。于是，學(xué)校的頭便組織幾個年富力強(qiáng)的老師去鄰近的金沙買白炭。金沙、白炭就在我腦袋打轉(zhuǎn)。金沙是地名，白炭呢，問父親，他說，白炭是用上好的木材在土窯中燒制而成，具有燃點高燒過后留下一堆雪白的灰的特點，因而得名。父親是學(xué)校組織的上金沙買炭翁中的一員，只記得父親他們是頭天去的，第二天晚上才回。每人肩挑手提，滿滿的一擔(dān)黑漆漆的白炭。從父母的對話中，得知這一趟非常的艱辛，雪后的山路負(fù)重二百余斤，不止是崎嶇而且出淩打滑，一不小心就會墜入深淵。我當(dāng)時小小年紀(jì)是不可能想像得出那種艱苦和辛勞的。
等我上金沙時，已不是像父親他們當(dāng)年用腳走且肩挑手提的艱辛了，而是坐著汽車沿著盤山公路躍上去的，并且是去那里的'度假村開會。上世紀(jì)八十年代，空調(diào)還沒有象現(xiàn)在這樣普及，因之，各地的風(fēng)景名勝多被一些單位開發(fā)成避暑度假之地。金沙因為海拔不太高氣候又適中，不像鄰近的九宮山濕度太大，故有“小廬山”之稱。
一進(jìn)入金沙的腹地，只見四周山巒間有一塊平地，當(dāng)?shù)胤Q作畈，畈的中央有一口面積不是很大的水庫，一見這片水域，我頓時就生起快感來，山毓水秀，有水就有靈氣。沿水庫的四周密密麻麻地豎起錯落有致的房子，再看水中“樓臺倒影入池塘”，也是別有一番風(fēng)景。觀賞完這水邊的別墅群后，我們便要去我們開會的所在地了。
我們的度假村，不在這一水域，一知道這個消息，我便好生的失望，沒有水，那度假村肯定是要打折扣的，我心里想。一去，果然，我們的度假村在一個山窩窩里，仿佛是一條沖，沖也不是平的，斜著坡，沿著坡，做了兩綹房子，不像水庫邊的別墅，只是些平房。心里對金沙的好感頓時煙消云散。與同住的S君道來，他頷首不語。不知何故，難道他對這環(huán)境不滿意么？
吃過晚飯，天邊燃燒著一片紅霞，像彩綢般散落在天穹，也像油畫大師潑在藍(lán)天的一幅抽象畫，那種美震憾了我。趁著這景色，拉著S君，想去水庫邊散步，S君卻沒有響應(yīng)，而是邀我走到坡上去。我心里是一萬個不愿意的，但也不能拂了S君的好意，便隨著他沿著坡路一直往上走。兩邊的竹林密扎扎的，看見它們，暑氣消了一半。忽然，一陣風(fēng)來，吹在身上，有一種沁涼，暑氣又消了一半。S君繼續(xù)帶著我向坡上去，風(fēng)吹著竹葉上下偏飛，像舞女跳著芭蕾，仔細(xì)地聽還有絲絲的聲響，像小蠶吃著桑葉的嚙齒聲。江南多竹，平常見怪不怪，到了金沙，聽風(fēng)吹竹，竟有一番別情。和S君走到山坡頂，又一陣風(fēng)吹來，衣袂飄起，周身涼絲絲的，已有了初秋的涼意，要知道山下的世界可還像只蒸籠呢。我們站在坡頂，極目之處，群山連綿，逶迤起伏，一山又被一山攔，郁郁蔥蔥如穹蓋一般，間或一陣云來，風(fēng)就像個指揮大師，把云吹得飛來蕩去；間或也有些霧，在風(fēng)的調(diào)教下，讓你知道了什么是風(fēng)起云涌。山間的田疇稻谷正黃，風(fēng)一吹，沉甸甸的稻穗也是一片歡笑，好一派豐收在望的景象。
夜?jié)u漸暗了下來，S君竟沒有回旅舍的意愿，我便也樂得跟著他，在金沙享受這清涼的世界。坐在坡上的草地上，微風(fēng)輕拂著我們的肌膚，像柔軟的情人的手，心情是熨貼的。仰望天空，滿天的繁星，不是城里能見到的。閃閃爍爍，忽而有一顆流星劃過，拖著長長的尾巴，像風(fēng)吹著般，迅猛而去。周邊的蛐蛐、蟋蟀在婉轉(zhuǎn)地歌唱，被風(fēng)一吹，那聲音也是打著褶皺，有的音節(jié)長，有的音節(jié)短，煞是好聽。一直到深夜，露水上來了，我們依依不舍地離去。
“清風(fēng)一枕晚涼天”，我還在睡夢中，S君就將我推醒。睡眼惺忪中，仿佛聽S君說，我們?nèi)タ唇鹕车娜粘觥２潘瘞讉�小時啊，我極不情愿地揉了揉眼睛，但還是起來了。
一出房門，外面還是一片漆黑，只有度假村的路燈還沒打烊，但也是懶洋洋的。
金沙的晨，極靜極靜，偶有一聲雞鳴，更顯得山間的幽寂。S君領(lǐng)著我打著手電，走在一條通向山巔的小路上。路上，不時有山雀子被驚起，“撲哧”地從樹林中飛起。路兩邊的竹枝或不知名的灌木時時拂著面頰或手臂，露水也濕了我們的衣衫。好在我們各穿了一件厚外套，才不致于感到冷。
到了山頂，風(fēng)一陣陣地吹，能聽見風(fēng)吹著各種響聲從耳邊削過，感受到這是一股奇異的風(fēng)。
在風(fēng)中，遠(yuǎn)眺東邊，先是一種白，即通常所說的魚肚白，將剛還是黑漆漆的天幕撕開了一綹，天光了。隨之，是一抹紅霞，鐫著金邊，穿過厚厚的云層，慢慢地散開，天漸漸地露出了絲絲耀眼的亮光。在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太陽披著萬丈紅色的霞帔，噴薄而出，冉冉地升了起來。此時，在風(fēng)的吹動下，剛才像布展開的云彩開始翻滾起來，頓時作翩翩起舞狀，忽上忽下，忽東忽西，呵，原來云蒸霞蔚就是這個樣子。太陽完全升起來后，大地就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下，那種光芒耀著我的眼睛睜都睜不開，漸漸地溫度升上來了，厚衣服就穿不住了，只能拿在手上。
吃過早飯，便坐在會議室里，聽領(lǐng)導(dǎo)念著冗長的報告。不禁分神，看著窗外，就是一片不似修飾的雜木林，風(fēng)一陣陣地吹過，在樹枝間深刻交流著，時而像久別的戀人相互擁抱，時而像抱著雙臂的友人在傾訴。鳥兒在樹林里不停地清脆地鳴叫著，而且從這個樹枝飛到那個樹枝，就像串門的客人似的。好一幅山林和諧圖躍然眼前，看得我眼睛發(fā)熱。不是做報告的領(lǐng)導(dǎo)一聲咳嗽，我的思緒還在這窗外的林子里像野馬一樣收不回。
開了一天的會，坐得人腰酸背痛身心俱疲。傍晚，便是難得的放松。酒足飯飽后，我拉著S君散步到水庫邊，沿著水庫邊的馬路，信馬由韁地踱著步。水庫不大，只有一邊被省里一家單位做了度假村，其他的地方便是開闊地，我們在一片草地上席地而坐。水邊的蘆葦正方興未艾地生長著，風(fēng)一吹，蘆葦就迎風(fēng)搖晃，呵，蒹葭采采，宛如一出浴的色絲少女，引起我無邊的遐思。鴨子在水庫里恣意地舒展著它們自由自在的泳姿，不時也有一些野水鳥從水中劃過，快得像一道道白色的閃電，在水面濺起一道道水花，也把一聲聲歡叫撒在水面上。
夜幕降臨后，度假村的燈光和沿庫邊馬路上的路粉也映在水中，整個水庫像是一片燈飾的海洋，波光鱗鱗，煞是美麗。
坐在水邊，風(fēng)吹在身上，帶著水汽，用舌頭舔一舔，還有一絲甜味呢，那肯定是負(fù)氧離子的味道。這金沙的風(fēng)還真是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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