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囈語散文

　　一、

　　荷塘的荷花開了，這個夏天不再是炎熱；黃金蓮也開了，沿了荷塘的四周堤岸，密密實實的一大片，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它們醒來，到傍晚的時候閉合了花瓣熟睡在一片蛙鳴里。

　　夏天的雨沒有征兆，碧藍(lán)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時候飄過來幾朵云，更不知道哪朵云彩變成雨滴，稀里糊涂中就會變成“濕人”。

　　好端端的晴空也會飄雨，人稱太陽雨，劉禹錫早說過，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特殊的天氣不必大驚小怪。

　　竹枝詞里的歌聲是一種小調(diào)，從水的那邊飄過來，從身邊飄過去，紅男綠女牽了手，悠閑在小舟上，一顆蓮蓬，一朵荷花都是愜意的滿足。

　　雨后荷塘邊上的小徑少有人走，濕漉漉的石板倒映著一絲清涼，透明的那種涼意從眼睛里感知，心便會靜下來，認(rèn)真盯緊了腳下，生怕不小心滑倒在草叢里。

　　糖槭樹上的燕子果掛滿了枝頭，紅紅的燕尾，翹翹地隨風(fēng)，飽滿的上半身擁簇在一起耳語，沙沙有聲。

　　槐花是早已經(jīng)開過了的，樹下是粉嘟嘟的一大片，叫不上名字，旁邊的松樹卻蓊蓊郁郁的蒼翠，松香的味道演奏出一曲風(fēng)的詠嘆，幾顆小蘑菇正伸了頭張望，經(jīng)常被過路的人隨手抱起又放下。

　　蜻蜓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燕子們卻在翻飛，掠過水面的時候，一定要與水面有個親吻，一片水花，圍著一圈游魚，曼妙了整個荷塘的黃昏。

　　慢慢地欣賞，任清風(fēng)吹皺了單薄的風(fēng)衣，手指緊緊搭在快門上，我沒有驚動荷花的細(xì)語，風(fēng)卻驚動了我心的漣漪。

　　黃金蓮是烏蘇里江里來的客人，早些年是沒有的，那時的塘邊長滿了蒲草，碩大的蒲棒站在水里招搖，雷響夏鼓的時候，就在等待冬天的紛飛。

　　睡蓮和它是近親，都是伏在水面上，只是顏色的不同，有紅色、白色和黃色，一樣的葉片，花朵卻是兩個樣子，大朵兒的和小朵兒的，都很漂亮，各占一方，一些在周圍，一些在中央。

　　荷花一定要高出荷葉，亭亭玉立，肥碩的葉片被風(fēng)掀起鱗片般龍影緊緊跟在后面，很有捧一束鮮花求婚的味道，荷是仙子，葉呢，風(fēng)呢？

　　不知不覺轉(zhuǎn)了一圈，公園的擴(kuò)音器響了，敲奏著DJ版的《荷塘月色》，廣場舞就要開始了，加快腳步離開，不是逃離，兩者沒有空間的隔閡，風(fēng)把荷香送到那邊去，那邊把聒噪塞過來，有人喜歡清靜，也有人喜歡熱鬧，日子就是這樣過的。

　　今晚注定不會有月光，音消云散的時候人影也會散去，記得有回半夜來聽荷，居然是魚兒們夢中的囈語，水里的蛙，草叢中的蟋蟀，還有心跳的聲音……

　　二、

　　我是沒有見過琥珀的'，據(jù)說是一種透明的石頭，在四五千萬年前，松樹脂從樹干上滴落下來，正好落在一只過路的螞蟻身上，大地顫抖了，頃刻間海水退卻，高山拔地而起，那只裹了樹脂的螞蟻不知所蹤。

　　幾千萬年過去了，大地早已恢復(fù)了平靜，一桶桶石油被從地下抽出來，一堆堆煤炭被從地下挖上來，一個晶瑩剔透的故事出現(xiàn)了。

　　樹脂早已變成了石頭，依然晶瑩剔透，陽光下的金黃里是那只栩栩如生的螞蟻，端詳了它的面容，還是幾千萬年前那般年輕，你是死了還是永生？生和死怎樣才能說的清？

　　一覺醒來，窗外碧藍(lán)天空，夢境里的飛天漂浮在眼前的夢幻里，雪早已停了，一縷紅霞正從東方的天際飄蕩出來，細(xì)看樓下，行人穿上了冬裝捂著耳朵小心翼翼地挪步，地面上鏡子一般透明，初冬里的雨雪攪合在一起，出門就會不寒而栗。

　　外邊的世界是風(fēng)和雪的世界，老柳樹的枝條努力地甩著膀子，似乎要擺脫風(fēng)的搖擺，可是搖晃依然，想發(fā)怒而又不可就叫無奈。

　　昨夜的風(fēng)，昨夜的寒，世紀(jì)公園的湖面該是冰的圖版了吧，那湖中的蓮蓬是不是也纏了晶瑩的冰裙，搖曳在初冬的季節(jié)呢。

　　滿心的歡喜替我背了挎包，邁開唱著歌兒的腳步，去尋找冰雪中我的期待。

　　兩日的降雪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猛地以為是臘月的風(fēng)景，世紀(jì)公園的樹林里積雪很厚，石板小徑有早起的人踩過的腳印，一位先生正在遛狗，那狗正在雪地里打滾撒歡。

　　荷塘的這邊結(jié)了不太厚的一層冰，半塘的殘荷被凍住了，幾棵倔強(qiáng)的蓮蓬低了頭彎了腰。亭子那邊的碧波蕩漾里，每一株荷葉的莖稈腰際都會有一圈透明的裙，這美麗的玻璃裙閃爍著太陽的璀璨，閃呀閃地舞動在湖風(fēng)里，如同落在荷塘里的星星。

　　吼叫著的晨風(fēng)吹皺了半塘湖冰，靠岸的這邊松動了，碎裂成無數(shù)的格子，陽光下著剔透著白光，形成一道道冰的阡陌，有秩序地延伸開去，直到有水的中央。

　　風(fēng)在荷塘里沖浪，浪花里是黃金蓮的葉子，依然是碧綠的清脆，在沒有封凍之前或是封凍以后的水下，它們保持著夏天的顏色，與冬天的飛雪共舞。

　　浪花兒捶打著岸邊的青石，經(jīng)過一個夜晚的洗禮，石頭上已經(jīng)是一層厚厚的白玉，雪被湖水融化又凍結(jié)，包裹了岸邊的小草，落葉，波浪的痕跡寫在石頭上，水滴的痕跡落在小草的葉片上，在晨光里耀眼著迷人的琥珀。

　　這是琥珀嗎？是的啊，一夜風(fēng)寒一夜雪，一滴湖水一凝冰，栩栩如生的形態(tài)，溫潤而柔和的造型，舒展的葉片，條條的水滴，交融了一夜的風(fēng)雪，這不就是天然的琥珀嗎？

　　那只螞蟻在地下睡了幾千萬年，這些葉片只是一夜間，同樣的美好、同樣的被人垂涎。

　　正午的時候，有朋自遠(yuǎn)方來看雪，看雪之前要有酒的伴奏，雅興該是酒后詩。酒后再次來到湖邊，我的琥珀早已不見，抬頭看看碧藍(lán)的天空，太陽正暖洋洋地掛在那里看著我笑，琥珀被太陽收回去了，該看見的早已看見。

　　曇花一現(xiàn)的琥珀走了，留下湖里的浪花繼續(xù)著追逐游戲，朋友們悻悻，我卻不敢久留，回程的夕陽已經(jīng)燦爛了西天。

　　晚宴上，老雷品賞著小楊的發(fā)現(xiàn)，在另一個荷塘里，一群繁星落在翠屏湖里，被蓮蓬們采摘來裁成舞裙掛在腰際，今夜的荷塘注定蕩漾起銀河里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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