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札散文

　　聽到屋檐上的小鳥啁啾，我就起身把臥室的卷窗拉了上去，整個家靜得聽得到耳朵里的細微的嗡鳴。他和我隔了一個客廳，卻絲毫聽不到動靜。

　　從昨晚他站在紗窗門外含混地叫我開門，我就一直在擔心這個清晨他是不是能清醒。鎖是他鎖上的，鎖在門外，他卻嚷著讓門內的我給他開門，看我定定地站在門內不理他，居然委屈地嘟囔著說我不讓他回家。

　　認識他這么多年了，好像永遠都是個酒鬼，我也會恨恨地和朋友抱怨說，我一定是上輩子瞎了看上他，這輩子再遇上他才這么倒霉�？墒潜г箽w抱怨，想起他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地微笑，再痛恨都不會有愛來得深切。

　　他看我不理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和我解釋他的所作所為，也只有他喝醉了才會這么膽大，死要面子的男人都很膽小，他不是蠻橫而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所以才借著酒勁兒解釋地吞吞吐吐。

　　我臥在床上看書，隔著一扇門我只聽得到電視機里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響，而那時不時含混的聲音一點都聽不到了。我終究還是不放心的，但是卻一點都不生氣、也不煩悶，我只是覺得該離他遠一點，所以我披上外套，躋著單鞋出門瞧他，只見他坐在椅子上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呼吸聲短促又沉重，唇上還沾著水漬。我輕輕晃了晃他，他大夢初醒一樣伸手去拿杯子，碰出好多水花，還不忘嘟囔著：“你不管我。”

　　我摸了摸他的手，滾燙，就匆匆給他打開一瓶酸奶，又去沖了杯蜂蜜水，看他分別喝了幾口，才緩過神來。我洗了幾把毛巾，用藥酒浸了下給他擦手，起初他還聽話，可是等他嗅到手上的酒味，竟像小孩子一樣生氣地跑出去了，邊搖搖晃晃地走著邊嘀咕著：什么呀，做什么呀，這么難聞。剩下我在他身后拿著毛巾忍不住笑�，F在這么不喜歡酒味，喝的時候又在想些什么啊。等他從外面又搖晃回來，我領他去睡覺，給他把水和酸奶、暖瓶都放在隨手可以拿到的地方，又把裝廢水的桶給他提到屋里，而他卻又跑到客廳打開燈，嚷著讓我去睡覺。醉成這樣了，還怕我一個人去臥室不開燈會碰到，非等我去睡了才肯進自己的屋睡覺。我哪能睡得著，一直聽他沒動靜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這就是昨晚，那個醉鬼老爹折騰到半夜，倘若媽媽在家肯定又是大發(fā)脾氣，會吵得天翻地覆，吵得喝醉了的他坐也坐不住，在家里進進出出。可是媽媽不在，就會風平浪靜。一個男人的舉動多半是因為女人的態(tài)度。女人縱然心里抱怨他喝酒無度，可是多半是心疼他不愛惜自己，再怨憤，再生氣又能怎么樣呢，喝醉了的男人就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你沖他發(fā)火，他多半是會借酒任性。你冷冷地不理他，他反倒覺得難過，等他難過得差不多，酒也醒一點，再好好對他，他會自己在心里認錯。這不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計策，而是真的疼惜他，照顧到彼此都有的情緒。

　　所以今天早上等我梳洗完畢，問他要不要吃面條，他會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好，等我洗手擇菜打蛋給他做好端上桌，即便他胃里難過，又出去吐了幾次，還是乖乖坐在桌前吃了好幾口。我坐在他對面默默陪他吃，他只顧埋頭吃面，也不愿抬頭看我，實在吃不下了，和我說，我待會再吃。完全像個小孩子。

　　我自己吃完，去收拾廚房、燒熱水，用抹布擦拭著窗臺和桌面上的塵土，春天是真的到了，餐桌旁只開了一扇拉窗，窗臺和桌上就沾滿了風塵，春風一日就要需要靜心打掃了。

　　我的高跟鞋在屋內和廳廊里嗒嗒地響，他躺在床上接著電話，等單位的人讓他去填表，他才不情愿地出門去了，臨出門還不忘和我說：“面條不要倒掉，我回來再吃。”

　　一個早晨就這么過去了，現在陽光灑滿了廳臺，該去給妹妹準備豐盛的愛心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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