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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些山芋給女兒散文
前幾天，愛人在收拾帶給女兒的年貨時，特意拾了一些山芋放進口袋里。愛人一邊笑瞇瞇的收拾著，一邊不停的念叨著，再帶一些山芋去吧！女兒很愛吃。愛人的話提醒了我，我清楚地記得，女兒從小就喜歡吃山芋。
記得女兒剛剛讀小學時，住在湖邊的母親有次抽時間來到住在山里的我家。母親放下?lián)雍�，顧不上喘口氣休息一會，也顧不上喝一口水，就隨手打開一個鼓鼓囊囊、沉甸甸的蛇皮口袋。女兒笑嘻嘻的上前一看，口袋里裝滿了已經(jīng)曬干的大大小小的咸魚，散發(fā)著一股濃濃的誘人的腥香�？粗�有一方便袋活蹦亂跳的鮮魚，女兒立刻眉開眼笑，帶著還很幼稚的童音連說，奶奶真好！帶了這么多魚。中午我把山芋給奶奶吃，奶奶，山芋可好吃了！好甜好香！
我母親聽了哈哈大笑，隨口說，山芋這么好吃�。∧棠虖那俺陨接笳媸浅詡�，吃怕了啊！女兒聽了睜大眼睛，一副十分不解的樣子。
母親的話，女兒自然不解，但是我的體會卻是很深的。
我童年時正值大集體年代，正值割資本主義尾巴愈演愈烈的高潮時期。那時候家家戶戶都缺糧，每家每戶都栽種了大面積的山芋，以補充糧食的不足。平常過日子，一般的家庭早晚兩餐都是山芋粥。說是山芋粥，其實是以山芋為主。一鍋山芋粥煮好了，揭開鍋蓋嗅過一陣醉人的甜香后，出現(xiàn)在眼前的似乎是河灘上鵝卵石壘在一起的山芋。仔細看看，擠擠挨挨的山芋的縫隙里有一些帶著米粒的稀粥。要是撈去山芋，鍋里剩下的稀粥幾乎可以照見人。中午雖然是一餐干飯，但是米飯旁邊一圈仍然場場不離穆桂英似的餐餐蒸著盡量多的山芋。
有些困難家庭早晚兩餐鍋里煮的全部是山芋。吃飯時，全家人就著鍋里煮山芋的湯水吃上幾碗山芋，摸一摸嘴巴上粘著黏糊糊的山芋末就是一餐飯了。
我的鄰居有位老爺爺，記得他當時已經(jīng)花白頭發(fā)，胡子拉擦了。一天生產(chǎn)隊收工后他在地里收完山芋挑回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深秋的涼風一個勁的吹著，這位老爺爺?shù)搅思曳畔聯(lián)影褤永锏纳接笫帐昂茫丝跉夂�，順手拿了兩個山芋摸黑向湖邊走去�；貋淼臅r候，一個山芋已經(jīng)快吃完了。兩個冰涼的生山芋就是他在冰涼的秋末的一頓晚餐。
已經(jīng)在讀書的我，每次放學回到家里，總是慌慌忙忙急不可耐的揭開鍋蓋看看有沒有吃的。只要有吃的，不管是山芋，或者是冷飯冷鍋巴，總是順手抓一把不停的往嘴里塞。
那時候，我最喜歡最高檔的零食就是山芋片。秋末冬初的時候，山芋全部收回家了。每家每戶堆得小山似的山芋不可能三五十天就吃完的，因為這些山芋還是來年春天全家度過春荒必不可少的糧食。勤勞智慧的農(nóng)民們就趁著秋末冬初秋高氣爽天氣晴好的時機，把砍草的鐮刀片固定在一塊木板上，留下半厘米縫隙，自制成一種刨子。利用晚間休息的時間，借著油燈昏暗的光亮，把山芋刨成薄片。第二天一大早迎著朝霞、沐浴著晨風、踏著清露把山芋片子挑到湖灘上，或者空場地上，迅速曬好。遠遠望去，一大片一大片潔白潔白的，仿佛一片白云飄落在地上。
也許就像古話說的饑寒起盜心吧。每當上學或者放學的路上，只要看到附近曬了山芋片，我們小孩子總是千方百計挨到旁邊，看看只要沒有人看管就順手牽羊閃電似的拿上幾片揣進口袋后快速逃走。有時候，即使有人看管，我們也會想方設法的和人家套近乎，趁人家不注意悄悄偷走幾片。到了沒人的地方，十分開心的拿出山芋片，然后大嚼一番，臉上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
每當寒風呼嘯、大雪紛飛不能外出的日子，缺衣少食的家家戶戶幾乎都是關著門，全家人圍著火盆坐在一起烘火。一方面減少熱能的消耗，另一方面補充熱能。除了說話外，嘴里一直閑不住的孩子們，往往說些好話哄得父母喜笑顏開，然后提出要求拿些干山芋片在火盆上燒烤一番�？纯锤缮接笃膬蛇叾紵竞�，再拿起來父親一塊、母親一塊，弟弟妹妹一人一塊。燒烤糊了的山芋片嚼在嘴里咯嘣咯嘣的響，我們常常吃得嘴唇上下黑乎乎的好像長了小胡子似的。吃的全家笑聲不斷，十分開心。
記得女兒讀小學時，有一次和女兒談心時，提到過去生活十分艱苦，我就舉了冬天沒零食只好吃燒烤糊了的山芋片子的事情。不知道是我言詞表達不當，還是現(xiàn)在的孩子想象豐富。女兒聽了，不但不感到生活艱苦，反而顯出十分天真的樣子，用十分羨慕的口氣說，那樣的日子多舒服、多自在�。∥蚁氤愿境圆坏�。聽了女兒的話，我一時語塞，心里竟然不知道是啥滋味。
常言說事不經(jīng)過不知難。這也許就是沒有親身經(jīng)過缺衣少食的生活不知道生活的艱苦吧。女兒出生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家里的生活雖然談不上達到小康大康水平，但是已經(jīng)衣食無憂了。國人的靈魂深處都存有極濃的可憐天下父母心情結，自己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就更加擔心孩子們吃不飽、穿不暖。自己已經(jīng)吃過缺衣少食的苦了，就想方設法一定不能讓孩子們再吃這樣的苦了。
作為一名父親、教師，我十分清楚的知道不能嬌慣孩子。對待女兒，我從來沒有做過含在嘴里怕燙了、捧在手里怕涼了的事情，總是盡可能告誡女兒，讓女兒知道過去生活的艱苦，教育女兒學會艱苦樸素、勤儉節(jié)約，從而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但是，我從來都沒有讓女兒餓過一頓，冷過一刻。從小到大，女兒雖然沒有每天零食當飯，但是只要附近商店里出售的零食，以及我自己出差外地時看到的當?shù)赝撂禺a(chǎn)，女兒幾乎都吃過。就是農(nóng)村里曾經(jīng)十分普遍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見的山芋，女兒很少吃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女兒覺得冬天全家圍著火盆燒烤山芋片肯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現(xiàn)在，城鎮(zhèn)的上班族幾乎沒有在家里吃早餐的，都是匆匆忙忙的在街上買了早點帶著邊走邊吃，烘烤的山芋最受歡迎。因為山芋的生長從來都不需要噴灑農(nóng)藥除害蟲的，用時尚的話說就是純天然無污染的綠色食品。城鄉(xiāng)各大酒店里幾乎都有一道很受客人歡迎的菜叫“五谷豐登”。其實這道菜就是滿滿的一個大盆里堆放著幾根玉米、一些花生荸薺菱角之類的，其中就有幾小段蒸熟的山芋，一段一段玉璞似的躺著。酒宴上如果有領導或者長輩，總是讓他們先拿，剩下的才會依次拿到一段。如果酒桌上客人多，年齡小的極有可能連一小段山芋也拿不到。難怪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大多喜歡拿一段山芋嘗嘗新鮮。何況現(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人都注意保健養(yǎng)生；兼之很多關于養(yǎng)生的知識講座的強調(diào)以及書本里的宣傳，在日常生活中適當?shù)某砸恍┐旨Z，對身體健康是很有好處的。
看著已經(jīng)收拾好了的口袋，我在心里默默念道：現(xiàn)在趕上了新時代，過上了溫馨舒適富足的好日子，作為城里上班族一員的女兒以及年輕一代，希望他們能夠時時吃一些山芋一類的粗糧。我不是在他們面前憶苦思甜故作姿態(tài)，也不是在強求他們吃粗糧，也沒有必要這樣做。他們今后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身體健康需要注意，中華民族勤儉樸素的本色更加不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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