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故鄉(xiāng)散文

　　沒有陽光，云彩是灰色的，田野是淡黃的，山嵐是淺綠的，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朦朦朧朧的。喜歡這種霧里穿行的感覺，不用注意和路人交流，可以假裝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自在地行走。

　　那棵泡桐樹，葉子掉光了，完全不是春天泡桐花開的樣子，也不再有孩童撿起一夜風吹過，滿地的落花，專心制作小喇叭，歡快地吹響。走近了，才可以憑著記憶的紋理，辨析出樹種。

　　我停了下來，和她低語，她似乎不認識我了，又或者是責怪我久沒有來看她，故意不理我，只是迎著風的方向，不停輕擺枝椏，像在和我擺手，說:”我不認識你，你走吧”。有些落寞，也有些無趣，也有些自責，自己的確很久沒有回故鄉(xiāng)了。

　　灌溉農田的那道溝渠，水很淺了，露出潮濕的淤泥，黑黝黝的，雜亂的草簇擁在一起，有枯黃的也有青綠的，看不到魚兒歡快地游蕩，也許它們懶散的還在青草深處安眠。

　　我不忍心叫醒它們，腳步也放輕了，流水緩緩的，也安靜的聽不到聲響。

　　回到家，晌午的陽光出來了，暖暖的，透過玻璃窗，金色的光芒灑滿了屋子一角。洗臉水是加了溫的，不再是少年時新汲的井水，冒著熱氣。

　　鄉(xiāng)村的井水經過水泵的動力，從地底下到屋頂上進行一場旅行后，除了少一些氯氣的味道，和城里自來水已經沒有太大差別了，冬日里也一樣冷得徹骨。

　　把飯桌移到屋外，三兩張小木凳散落在桌子周圍，自然、隨性，豆角、雞蛋、生姜、蘿卜干幾碟小菜擠在一起，陽光鉆進飯碗里，白嫩的年糕，身體軟軟的躺在泡飯的汁水里，像沐浴的少女，那幾片菜葉，就像青色的浴巾。

　　泡一杯茶，把小凳搬到樹底下，陽光的陰影里，眺望遠處的田野，安靜的思想，旖旎白天的時光。

　　收割后的田野是光禿禿的，只有寸把高的稻草茬，在無聲訴說豐收的故事，幾堆稻草桿閃著細細的火苗，冒著青煙，像是慶祝的篝火，只是可惜沒有圍觀狂舞的人群。幾條牛兒散落其間，落寞地吃著有些枯萎的草，不時的抬頭遠望，也許是尋找它還在吃奶的牛羔;覓食的鳥兒不甘心地從電線桿和田埂間飛上飛下，依稀仍是舊日的畫卷。

　　月亮還沒有起山，繁星點點，不甚明亮，山村掩蓋在濃郁的夜色里，只能看到路邊樓宇的輪廓，卻無法看清她們光鮮的衣裳。

　　鄉(xiāng)村的冬夜很寧靜，沒有蛙叫蟲鳴，熱鬧是狗兒對陌生行路人的幾聲犬吠，久別故鄉(xiāng)，我也成了制造這聲響的道具。

　　風有些冷，樹上的葉子，大多都枯了，掉了，張揚的只是枝椏，月亮爬上了樹梢，仔細了，似乎看到樹枝分叉處的結節(jié)。

　　我沒有陪月亮說話，因為我看不到住在里面的嫦娥，看到也只是一棵朦朧的樹影，吳剛也不在的，我懷疑他們是不是偷偷的`擁在一起，躲進廣寒宮喝咖啡了。

　　暖暖的水流，在身體間行走，舒爽的感覺從心里彌漫，少年的時光，冬日里喜歡雪花，喜歡空曠的田野，還喜歡甜甜的香煙糖，也有不喜歡的，那就是洗澡，沒有浴室，只是裝一搪瓷或塑料盆熱水，囫圇打濕一遍身體，肥皂幾乎是不會用的，那些滑膩的泡沫輕易是洗不干凈的，而現(xiàn)在不用再糾結了，農村也用上了熱水器。

　　那時候，我是懷念夏天的，一個猛子扎進水里，像魚兒一樣暢游，從遠遠的地方，露出小腦殼，踩著水，輕松地呼吸著空氣，嘴饞的時候還可以游到一片水草間，尋找嫩嫩的菱角，輕輕的咬開，白色的果肉出水來。

　　還可以游到蓮葉間，鉆進水里，挖一節(jié)或者幾節(jié)新藕，放進嘴里，甜絲絲的。

　　心情好的時候，約幾個小伙伴，帶上一兩個蛇皮袋，順著水里的巖石縫隙挨個摸下去，不一會兒就可以裝半袋小魚，運氣好的時候，還可以摸到小甲魚……

　　冬日有陽光的午后，公園里茶花開了，滿樹的繁華，等待女兒補課的間隙，我坐在樹底下，安靜地睡了。

　　木質的靠椅，很陳舊了，刷了深紅的新漆，也遮不住斑駁縫隙里本源的顏色，暗黑色的，似乎冒著枯爛的氣息，偶爾幾點花瓣飄落，空氣里劃過一縷縷清香。

　　不期然電動喇叭聲在耳邊響起:“羊肉串，好香、好香的羊肉串。”揮之不卻，縈繞不息，打破了午后的寧靜，更是驚擾了我溫情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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