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探幽散文

　　早上走出酒店，天仍然是灰蒙蒙的，街上到處是積水和枯枝黃葉的狼藉。據(jù)預(yù)報，婺源今日上午有霧，擔(dān)心高速路的封堵，無心逗留，即刻打的離開婺源，直奔黃山市而去。在黃山市（屯溪）又換乘了當(dāng)?shù)氐钠�車。去往景區(qū)的路是在山腳下繞山而且蜿蜒的，有些路段坑坑洼洼，滿是泥水，很顛簸。但沿途雨后的青山翠竹、重巒疊嶂，讓我忘記了這些艱辛，也好像是前世有約，又好像故地重游，很順利的就到達(dá)了目的地。一下車就看見立在景區(qū)門前的一塊淺黃色景觀大石頭，上面鐫刻著兩個斗大的紅字——呈坎，上面還有五個黃色的“A”字。

　　呈坎村是座落在黃山腳下深山腹地之中的一個古村落,現(xiàn)為呈坎鎮(zhèn)政府所在地。呈坎古名“龍溪”，始建于東漢三國時期，至今已有1800多年的歷史。據(jù)當(dāng)?shù)亍读_氏族譜》記載,豫章（今南昌）柏林羅氏兄弟于唐末遷居此地，按《易經(jīng)》陰“坎”陽“呈”二氣統(tǒng)一、天人合一的八卦風(fēng)水理論來選址、布局、建設(shè)，并改“龍溪”為“呈坎”。呈坎四面環(huán)山，“眾川”河繞村而過，“枕山、環(huán)水、面屏”， 從地理選址到人文建設(shè)巧妙的構(gòu)成了內(nèi)外八卦的格局，使呈坎成為中國古村落建設(shè)史上的一大奇跡。也許是“風(fēng)水”的關(guān)系，呈坎歷史上科甲不斷、英才輩出，先后涌現(xiàn)出一大批高官、巨賈、詩人、學(xué)者等。蘇東坡在《羅氏族譜》題辭中有“文德武功名留簡竹，理學(xué)真儒后先繼續(xù)”的評說；曾因羅氏家族名人輩出，朱熹來呈坎后曾寫詩贊譽說“呈坎雙賢里，江南第一村”。

　　目前，呈坎是全國獨一無二保存完好的明代古村落，還有宋、元、明、清歷代具有很高歷史價值的古建筑群。這里匯集了徽派不同風(fēng)格的建筑，尤其那些巧奪天工的石雕、磚雕、木雕，不僅彰顯了徽派建筑的特點，也把徽派建筑藝術(shù)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被中外專家和游人譽為“中國古建筑藝術(shù)博物館”。呈坎的古建筑群和村中羅東舒祠均被國務(wù)院定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耙淮鍍蓢鴮殹�，全國罕見。

　　中國繪畫大師劉海粟曾說過“登黃山不可不去呈坎”；作家畢淑敏也感嘆過，認(rèn)為“中國最應(yīng)該去的地方就是呈坎！”美譽實在是不少……

　　我們下車的時候，天空灰蒙蒙的，空氣潮潮的地面濕濕的。一夜的春雨妝扮了這座古村，花草樹木的枝葉上都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在微風(fēng)中顫動；周圍山的頂部都已隱沒在云霧之中，還有一縷很長的云霧像一條白練在山腰飄動。有一個很大的清水池塘橫臥在村前，這里人叫做“水口”，這是景區(qū)的進口處。一個向南方向的石拱橋連著一條青磚甬路，將池塘分割成東西兩片。東面的池塘是個圓形，從東邊又有一座石拱橋并連接一塊不大的綠地，再經(jīng)一座石板橋從西南面出來，像一條弧線，把這片湖水勾畫成一個“陰陽魚”八卦的圖案。處處體現(xiàn)著八卦的特點。池塘本是荷花池，因現(xiàn)在才剛剛進入四月，水面只有一些干枯的荷桿和綠色的水藻，岸邊生長著旺盛的蒲草，岸上還有一些金黃色的油菜花沒有凋落。圍繞池塘的東南面是很俊秀的徽式古老的房舍建筑，粉白的墻壁布滿了或黃色或褐色的瘢痕，墻角處還長著綠綠的苔蘚。一種古老而滄桑感讓人油然而生。緊挨著池塘還建有雨廊、水磨、舂米碾坊、亭閣；在池塘邊一堵高墻上，攀爬著一片紫藤花，正開得熱鬧。這里是景區(qū)一個典型景點，景色很秀美，搭配也很簡潔、別致，不僅展示了徽式建筑的濃郁特色，也顯現(xiàn)了“杏花、春雨、江南”、“小橋、流水、人家”的那種詩情畫意。粉墻黛瓦的房舍建筑因經(jīng)春雨的浸潤，有一種濃墨淡彩般的深沉、厚重感，并清晰地倒映在池塘中，加之池塘的綠水、岸邊的粉紅杏花、繁花綴滿枝頭的紫藤、拱形而古老的小橋和灰白色的天空，簡直就是一副田園寫意水墨畫。

　　呈坎景區(qū)開發(fā)的比較晚，來這里的游人很少，也沒有像有些景區(qū)那種濃重的商業(yè)味道，民風(fēng)很淳樸。尤其是座落山中，遠(yuǎn)離鬧市，寧靜是這里最大的特色。正在美景中流連時，天空又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我馬上躲進池塘邊的亭閣中，站在閣中欣賞這雨中的圖畫，又有一種別樣的韻味。那種美的景色、那種美的心情，只有身臨其境才可以體會得到。

　　待雨小了一些，我撐著雨傘，走進了村子，靜靜地去尋找這古老村落的千年風(fēng)韻。這里不愧為八卦村，無論是街還是巷都是曲曲折折、拐來繞去的，就像迷宮一樣。這里的街巷也比較特別，長的少短的多、寬的少窄的多，窄的小巷只容兩人并行。巷子兩邊都是高深的灰面斑駁的圍墻，路面基本都是用花崗條石鋪筑，條石已經(jīng)被歲月的腳步踏磨得凹凸不平，但很平滑。小巷的石板路大多在一側(cè)開有窄窄的溝渠，還有清水流淌，這些水都是引眾川河的河水。溝渠沿住宅房舍開鑿，星羅棋布，布滿了村落，形成了比較完整的街巷水系。這種設(shè)計充分體現(xiàn)“陰陽”和“以山為本、以水為魂”的風(fēng)水理論，而且這水可以泄洪、排水、消防，還可以滋潤這個古老的村落。一個人撐著傘，在瀟瀟的春雨中，走在這樣的古巷中，似乎有些寂寥、孤獨、陰森之感，好像走在很遙遠(yuǎn)的的從前……

　　稍寬一些街巷的兩面是民居，鱗次櫛比、縱橫相接、排列有序，高高的馬頭墻高低錯落、黑白相間，粉墻黛瓦、淡雅清秀。峭立高聳的門樓上方還有突出墻體的黑色飛檐浮雕，更增添了房舍的古樸。據(jù)說呈坎因為開發(fā)較晚，至今還處于原始的狀態(tài)，這里的古民居，除了一些國家保護文物，明清的房子也有人隨意的住著。人們在這里淡淡然然的生活、殷殷勤勤的勞作，流淌著一種久違的隨意、閑適和寂寞，這里似乎永遠(yuǎn)也沒有過熱鬧和激情。這里的原住村民們的生活習(xí)慣和生活用具，依然保持著徽州先民的摸樣，他們對于自己居住的老宅，充滿了自豪和敬畏，不愿做輕易的改動，哪怕有些許風(fēng)雨剝蝕的痕跡，他們也會維持原貌。也正是得益于對古宅的敬畏感，呈坎的古民居才能保持著原滋原味，才能鮮活地呈現(xiàn)在今人面前。因為今天是雨天，街巷中更是很少行人，各家的門都是關(guān)著的。偶爾有開著門的，可以窺見民宅一斑。民宅基本也是兩層格局，進門都是廳堂，穿廳而過是自家的院落。房舍內(nèi)的擺設(shè)基本都很陳舊、古樸，主人大多是一些老年人，穿著也很樸素，與房舍一樣，顯得很滄桑；有的在拾掇雜物，有的坐在小竹凳上喝著茶水。一切都是那樣的平常、安寧、淡然，并透著一種久違了的寂寥、隨意。與如今的城市相比，猶如陶淵明《桃花源記》中所描述的“秦人”，似乎“乃不知有漢”一樣，似如隔世。

　　村子的南面是眾川河�？赡苁巧嫌蜗掠暝斐傻�，河水很混黃，水勢很大。這與原來照片上那種河水清淺、卵石可見、鴨鵝嬉水的畫面已不可同日而語。對面是田地，一直連接到山腳下，幾頭黃牛正在田中吃草，青綠色的田野點綴著零星的油菜花，顯現(xiàn)著充滿韻味的田園風(fēng)光。在遠(yuǎn)處青綠色的山坡還有隱隱的村落顯現(xiàn)。在面對村子中心位置的河上，建有一座“三孔”石橋，名為“環(huán)秀橋”，橋上有亭、亭中有條凳。環(huán)秀橋為溪東街和前后街的主要通道。這是一座建于元代的五孔石橋，歷經(jīng)百年滄桑，有著很高的歷史價值。然而2013年夏天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卻將古橋沖垮，經(jīng)國家文物局專家的修復(fù)，才恢復(fù)成如今模樣。雖然已恢復(fù)，也僅剩下三孔，而且也少了些往日的那份古樸感，這對世人來說不能不算作是件遺憾的事情。

　　呈坎的古民居與宏村、西遞不同，雖然都是徽式建筑，但西遞和宏村以徽商住宅居多，呈坎則以官家宅見長。這里的官宅、祠堂不僅多，還因地位的不同，各具特色。官宅的前后進之間有院落，院里花木疏朗，石徑分明。特別是規(guī)模宏大的“貞靖羅東舒先生祠”（簡稱羅東舒祠）。據(jù)介紹，“羅東舒祠”是羅氏家族的祠堂，在設(shè)計和建筑上集古、雅、美于一體，是徽派建筑的典范，羅東舒祠被譽為“民間故宮”、“國之瑰寶”、“江南第一祠”。羅東舒祠始建于明嘉靖年間，明萬歷三十五年續(xù)建，到萬歷三十九年完工，前后耗時八十七年、花費白銀逾四萬五千兩。“羅東舒祠”是為紀(jì)念呈坎村前羅氏宗族十三世祖羅東舒的，建筑設(shè)計基本是按文廟和孔廟的格局興建的，是典型的徽州明代祠堂。整個祠堂建筑分為四進，層層升高，氣勢恢宏。走進祠堂給我的感覺是規(guī)模宏大，結(jié)構(gòu)完整，風(fēng)格獨特。高大粗壯的梁柱、精細(xì)華美的隔窗、栩栩如生的木雕、磚雕、石雕以及寬大的匾額、彩畫都記述著昔日的繁華，令人感嘆先人的智慧和技藝。祠中的“寶綸閣”為祠堂后寢，用于珍藏歷代皇帝賜予呈坎羅氏的誥命、詔書等恩旨綸音，是整個建筑的主體，高近十四米，面闊十一開間，進深十米，僅比北京故宮太和殿少兩個開間。寶綸閣還是安徽省迄今保留明代彩畫及祠堂最完整的一組家廟建筑。雖說祠堂處處都展示著規(guī)模的恢弘、構(gòu)造的華美、工藝的精湛，但那些斑駁的墻壁、褪色的漆柱和彩畫、積滿灰塵而又空蕩蕩的廳堂，就像一位穿著破舊的朝服、手里拄著拐杖、滿身灰垢的老人，滿臉刻錄著歲月的滄桑。讓人深深地感覺到“逝者如斯夫”。只有那株長在庭院已有400多年樹齡的桂花樹，還郁郁蔥蔥顯示著旺盛的生命力。

　　“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 ，豪宅雖破舊仍在，其主人焉在？其修祠者焉在？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我們出了祠堂，向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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