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 劉筱_1000字
卷了毛邊,折了紙張。這是一部舊書的品相;泛黃的紙張,氤氳的樟腦香氣,這是一部舊書的氣韻;依舊清晰的文字,依舊鮮活的思想,依舊動人的情感,這是一部舊書的靈魂。就像古玩一樣,舊書是時光深處走出來的歷史使節(jié),操著多年前的語言,咿咿呀呀地向你講述光陰的故事。
北鹽中西門的弄堂深處,棲息著這樣一家古玩古書的店鋪。店鋪門口的舊碗柜、紅木椅子等擺設(shè),人站在柜臺前可以瞥見店鋪后面是一個庭院,長滿了綠色的植物。待走進(jìn)去,約十平方米的小屋里放滿了各式舊家具和各種舊式瓷器,商店里只有一位年長的男子,坐在角落的藤椅上,正在看一本雜志,他穿著長衫,嘴叼一個檀木的煙斗,如果他的臉上再有兩條濃密的八字眉或者一副金絲邊眼鏡,我一定會欣喜地叫出聲來:“這多像魯迅先生呀!”沒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小小瓢城,居然有這樣奇妙的地方,仿佛桃源里的書鋪,失落在喧囂浮躁的現(xiàn)代都市,卻在詩意的棲居中顯山露水。
我靠近書柜,臺面上褪了色的四周雕有花案的架子中,一排排古舊的線裝書冊安靜地睡著。像個虔誠的膜拜者,我踮著腳,覷著眼,手指在書的脊背上輕點(diǎn)著來回移動——《七里香》、《一棵開花的樹》、《小站》……看到一本橙色字體的《徐志摩詩集》便抽下來翻看,詢問老板這本書是否出售,長者回了一聲:“當(dāng)然”,便繼續(xù)看他的雜志。我翻到目錄頁,那上面有顧城、舒婷、林徽因、徐志摩,北島,席慕容和他們的'作品名,翻到背面封皮,這是北京作家出版社1982年版的,書價1。50元。這是一本來自父輩學(xué)生時代的詩集。
掏出五元錢將這本書帶回家,像帶回一段父輩的歲月。家里本就留有一些自祖父輩學(xué)生時代就保存下來的名著小說、詩集散文選等舊書,現(xiàn)在我將它們放在一起,用干毛巾把封面一一擦拭干凈,破損的書頁用固體膠黏上,用陽光驅(qū)除書頁間的晦濕。我干著這些,毫不嫌沉悶,多么愜意,不是么?點(diǎn)起一豆?fàn)T光,溫一壺綠茶,在輕盈的茶葉上下翻飛時,打開一本舊書,看著字里行間前人寫下的批注,讀著早已熟稔于心的詩節(jié),時光失落了界限,那些多日不太明白的困惑在脈脈的重溫中豁然開朗。多么美好,不是么?曾經(jīng)哪一年哪一天,我沉醉在父親或者母親陶醉過的章節(jié),眼淚滴落在他們曾打濕過的扉頁。
聽爺爺說,以前書的種類很少,書店也很少,而且在戰(zhàn)爭年代,飯也不一定吃得上。他靜靜的撫摸著那本《三國策》,眼里滿是懷念與珍惜。我想像著爺爺勒緊了褲腰帶從嘴里省下那買書的錢,我想象著這本書枕著**入眠的情景。良久無語。
舊物總該丟棄,書本總會讀完?墒俏覀儏s舍不得把自己愛不釋手的書賣到廢品回收站,我們寧愿自己一讀再讀來說服自己不要把它丟棄。其實(shí),我們不愿丟棄的,是對知識的尊重,是對精神世界的追求、對自己心靈的堅(jiān)守。我們舍不得賣掉的,是那書香做伴的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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